作者：往月_
昭明帝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古潭深水。
没有怒火，却比任何暴怒都令人胆寒。
唐锦书心里哆嗦一下，眼中绝望很快化作怨毒和憎愤。
“老东西！！！”
他一掌拍地，袖间乌光掠出。
势道狂猛，远远超乎他自身的修为。同时...从他出手间，姜歌嗅到了妖魔的味道。
姜歌不紧不慢起身。
一脚踏在燕王脑袋上，轰——
脑袋嗑在地面上声音重重炸响，刚刚还想偷袭出手的燕王便已经被姜歌生生踩下。
她一手垂着。
「...」
「就是你...」
「要对少府监动手啊？」
part.301 幻海界【五六更5K】
纵使燕王竭尽全力，却难在姜歌脚下挪动分毫。
少女纤细足踝仿佛一座大山，将他死死镇压。
他奋力挣扎，却好像连蛄蛹一寸都不可能。
明明...明明他未曾从自己脑袋顶上，少女脚下感受到一丝一毫灵力气息。
只觉得那尖锐似剑的鞋跟，像是要把自己脑袋洞穿，伴随着自己的挣扎，可怖压力愈加沉重，让他头脑发涨，呼吸都极为困难。
姜歌抬眸看向昭明帝，有几分好奇。
她已知道这燕王几乎必死，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族规第七章第九条，是什么？”
“鸩杀。”昭明帝平静作答。
或许是那燕王怒斥，想要对他拼死一搏，又被姜歌无情镇压功劳。
他对待姜歌相当平和。
姜歌脚下，被褪去身上袍服的青年神情愈加晦暗绝望。
昭明帝声音平静如水，好似完全没有在意试图向自己发起偷袭的燕王。
“我对他太过放纵，未曾想到，他竟然敢对自己妹妹下手。”
“与幻海界勾结。”
“幻海界？”姜歌正好问询。
“幻海界。”昭明帝点头，“也就是...”
“谣儿——”
“小十七母亲的故乡。”
姜歌脚下，燕王听到昭明帝这么说，愈加愤愤。
他想要开口怒斥反驳。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从嘴唇到脖颈都已经是乌青一片，两侧太阳穴处青筋血管几乎要鼓胀迸开。
他已经失去了发声能力。
“幻海界是黑瓦众国之一。”
“而且，是黑瓦众国当中最为诡谲凶险的存在。”昭明帝对姜歌解释，“据说幻海界的修行方式与此世都截然不同。”
“来自天外。”
“若天魔入世。”
“奏大音希声。”
“不论是谣儿的母亲，还是那桑榆晚。”
“她们皆来自于幻海界。”
“甚至——”
“你先前追查的那只诡谲妖祟存在。”
“其背后也极有可能便是幻海界。”
昭明帝娓娓道来，姜歌能觉察到他所说话语皆为真，没有半句谎言。
可偏偏姜歌总觉得哪里不对。
桑榆晚的修行方式昭明帝不知道也就罢了。
唐书谣的母亲暮云收，不说是他的结发妻子吧，至少也曾是他的嫔妃。
怎么修行方式还要来一句据说。
姜歌单手插兜，镇压着燕王。
昭明帝继续和蔼说道，“我已经太老太老。”
“朝内朝外总有人觉得我的眼睛昏花。”
“爪子钝了。”
“就连牙齿也快要掉光了。”
“其实...他们感觉得倒也没错。”
书房内，昭明帝咳嗽了几声，“可是我还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
“我还不能倒下。”
他絮絮叨叨，好像终于找到能唠家常的邻家少女，恨不得将一切都诉诸出来，纾解心中苦闷，“自打皇后离去。”
“老大便一直与我多有间隙。”
“她过于刚正，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
“这样她可以当大泱的长公主。”
“可以替我监国。”
“可以成为大泱最为锋利的一把剑...”昭明帝话音未落，见到姜歌，又补充了一句，“...之一。”
“却很难接替我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本来很看好老六。”
“可他恃宠而骄。”
“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妹妹下手。”
“犯赃通敌。”
姜歌脚下燕王的脸越涨越红。
“小十五又太过稚嫩。”
“在他真真正正能扛起大旗之前，我绝不能倒下。”
昭明帝有些可惜地看着姜歌，忽生感慨，“若是...”
“你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面前少女天纵奇才。
她的资料昭明帝已经看了无数遍。
可以说，对姜歌，昭明帝甚至比少府监还要了解。
姜歌一路所杀妖魔邪佞凶人的档案都摆在他的桌案上。
面前少女性子如唐与诗一般刚正。
却又比唐与诗更加成熟。
当然，也可以说极端。
为达目的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论圣宗妙法还是南疆蛊术都只是她手中工具。偏偏她还就是如此天资恐怖，触类旁通。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她一路行来，却牢牢恪守着自己底线。
从卷尘仙国的那杆秤来看。
时至今日，她竟然未曾错杀一人。
她比唐与诗更灵活，又绝不会如唐锦书那般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昭明帝由衷感慨。
若是...面前少女不姓姜，而是姓唐该多好。
哪怕只是他哪个兄弟的遗腹女，他都愿意好好思量一下。
可惜。
当真可惜。
姜歌眼角狂跳，感知着昭明帝看向自己的惋惜目光，这她是真的有些绷不太住，“陛下说笑了。”
昭明帝当真惋惜，不过见到姜歌这么说，他也不再多言。
他又与姜歌絮絮叨叨唠了许久。
只不过话题完全变成了唐书谣。
昭明帝好像对小公主满怀愧疚，亦或者说，是对小公主以及她的母亲暮云收都满怀愧疚。
提到暮云收之际目光都会怔怔地望向远方。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好似都有几分感伤。
他又抬起袖子咳嗽了几下。
两人之间，唐锦书渐渐失去了生息。
这便是...鸩杀。
他死得看似不算痛苦。
好像倒是便宜他了。
昭明帝目光低垂，望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燕王，看起来愈加感伤。
不论如何，燕王终究是他的孩子。
而且还是曾经与他走得最近的孩子之一。
“罢了...”
“你...”
“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用力咳嗽，身体状况似乎陡然直下。
“国子监开凌云门在即。”
“我听闻这次，你也打算参加。”
“是。”姜歌轻声应答。
昭明帝慢慢放下手中竹简，“虽然你现在修为强横，几乎化神无敌。”
“但我还是必须要提醒你。”
他声音很慢，“这次国子监开凌云门，很不一样。”
“自黑瓦而来的那些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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