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一脚蹬在立命境门槛上的屠夜白,竟是以儒生立命之能,强行吊住了那名差役性命。
屠夜白脸色苍白如纸,“别废话。”
“我旧伤未愈,撑不了多久,把他背进医馆,我方能救他。”
“好吧好吧~”李清柏耸肩叹息,单手拎起那差役。
“你们知命境的儒生身体都还这么脆弱?”
“我看姜歌的力气就挺大的。”
屠夜白抿着嘴唇,“书院不比国子监,书院的学生需要修行君子六艺,身体素质一般不会太差。”
“我是因为旧伤未愈。”
“其次...”屠夜白纠结了很久,才闷出来一句,“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姜歌。”
“她...”
“很特殊。”
听到外面动静,姜歌从房间里出来,她看到屠夜白脸色连忙搀扶住屠夜白的胳膊。
对姜歌的接触,屠夜白并无抵触。
李清柏静默地注视着两人的接触,心中了然。
屠夜白以银针施救,勉强吊住了那名差役性命,她蹙着眉梢,“好狠的手段。”
“怎么说?”李清柏看似平静,实则焦急在心。
不论如何这差役都是她少府监的人。
李清柏看似放浪不羁,对手下兵卒性命却都很是在意。
屠夜白苦恼道,“伤他者打碎了他的心脉,算好了时间,让他刚好能撑到清源医馆,却基本回天乏术。”
“没救了?”李清柏心中一凛。
“有救。”屠夜白摇头,“但很难。”
倘若她不是半步立命的儒生。
这差役必死无疑。
其实对很多人来说,一个气海境的差役,性命远没有那么重要。
但他遇到了李清柏和屠夜白。
李清柏闻言对屠夜白拜下大礼,“还望先生救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屠夜白。
姜歌静默地看着。
就在此时,那名被屠夜白强吊住性命的差役忽然睁开了眼睛,被滚热鲜血浸湿的右手紧抓住李清柏的袖襟,“大...大人...”
“有一僧侣。”
“自称是乾灵寺中人。”
“杀入县衙,害我兄弟。”
“他...”
“他是...炼气之上修为,自称...死苦...”
“...”
他艰难地抽吸着空气,李清柏想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只是那差役含恨双眸眼神愈加明亮,额角也愈加用力,青筋迸出,“大人——”
“勿要为我再徒费心力...”
“杀了他...”
“替我等兄弟...报仇。”
“...”
话毕,少府监差役右手颓然坠下。
双眸渐渐失去神采。
李清柏的神情一泄,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屠夜白。
屠夜白抿唇,慢慢放下右手,心中多加震撼,“他...自绝心脉。”
李清柏沉着张脸,伸手替他阖上双眼。
“乾灵寺!!!”
李清柏怎么也没有想到,乾灵寺竟然都已经敢把手伸到了少府监跟前。
她猛地起身,然后突然停驻下脚步。
赤红双眼回头看向屠夜白,“他...”
“我会替他缝好心脉,让他去得自在。”屠夜白沉声。
李清柏对屠夜白双手抱拳。
她转身就要杀出去,却发觉姜歌已经跟了上来。
“这事与你无关。”李清柏虽然怒火中烧,却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绝对是在妖魔前藏住姜歌的天赋。
如有可能,她不希望姜歌再掺和到这一滩浑水。
但姜歌摇头,“此事...恐怕因我而起。”
“而且——”
姜歌星眸如炬,脸上露出灿灿微笑。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与李清柏还有屠夜白想的都不太一样。
姜歌知道此身的天赋虽然妖孽,却也还没有妖孽到能让屠夜白和李清柏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程度。
她真正依仗的,还是那些功德。
不让她杀妖,她还怎么进步。
丰水县的事情,姜歌插足定了。
李清柏忽然怔住,她看着面前脸上绽出笑容的少女,滚热内心微滞。李清柏没有再说太多,她只是询问向姜歌,“你会骑马吗?”
姜歌摇头。
李清柏了然,“下次我教你。”
“这次...”
她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咬住吹出哨音,一匹踏着烈火的赤色龙驹自医馆后飞快跑来。
李清柏抚了抚龙驹额前硬鳞,翻身上马。然后朝着姜歌伸出手,在姜歌将手搭上后,一把把姜歌拽起,捞入怀里。
她策马狂奔。
一向话痨的李清柏难得沉默凝重。
姜歌背靠着李清柏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姜歌想要安抚李清柏,顺便,也想稍微了解一下乾灵寺,“那位大哥说的死苦...”
“是乾灵寺外出行走的四名弟子之一。”李清柏向姜歌介绍。
“人间诸苦,不过生老病死。”
“死苦...许多年前便已经筑基,算是乾灵寺内的顶尖战力。”
“他的本体不祥。”
“不过有人说是草木精怪。”
下巴压在姜歌肩上,李清柏心中稍微安宁,她接着对姜歌补充道,“至于其他三苦。”
“病苦是一佝偻老者,灰袍秃头,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筑基修为。”
“本体不祥。”
“老苦是一老僧模样,长须长髯,仙气飘飘,炼气修为。但他的手段煞是狠毒。”
“本体同样不祥。”
“至于生苦...”李清柏皱眉,“生苦是一白胖和尚,修为最低,不过气海修为,听说本体...”
“是一彘妖,对么?”姜歌心中了然。此事果然因自己而起。
李清柏诧异,“你遇见过他?”
“...”
“我杀了他。”
56 大师,大师你说句话啊?
李清柏忽然语塞。
万万没有想到从姜歌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如此劲爆。
生老病死四苦乃是乾灵寺大棋最重要的一环。上一任生苦被杀时,乾灵寺几乎掘地三尺,挖出了长水县的妖魔根基。
因此...少府监对乾灵寺一直还算宽容。
“他纵容鼠妖在丰水县肆虐。”
“收买鼠妖贩拐儿童妇女至乾灵寺。”
“我杀他,理所应当。”
姜歌骑在龙驹上,虽背靠着李清柏,但也渐渐学会了骑马的要领。
“此话当真?”李清柏神情一凛。
不论哪朝,贩拐儿童妇女都是重罪。
倘若乾灵寺真的纵容甚至是收买妖魔贩拐儿童妇女,谁也保不住他们。
不...李清柏握着缰绳。
从乾灵寺僧侣冲撞县衙,杀了少府监差役的那一刻起,乾灵寺——
就已经取死有道。
“我就死在了前往乾灵寺的驴车上。”
“我所杀的第一个妖魔。”
“也是将我贩去乾灵寺的鼠妖。”
姜歌声音沉静。
李清柏愣了一下,姜歌妹妹所说的...应该是差点死在了前往乾灵寺的驴车上吧。
姜歌望着遥遥出现在视野中的丰水县县城。
山雨欲来。
好不容易才安宁祥和了半月的丰水县,再次坠入到压抑的风暴当中。
“所以我说啊~”姜歌背靠着李清柏,“那些妖魔便是妖魔。”
“任其口舌招摇。”
“终是妖魔。”
“杀了便是。”
反正姜歌是想不明白,少府监是怎么能容忍这么一堆妖魔扯着身佛皮,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
李清柏嘴巴苦涩,“只能说...”
“有些时候少府监也很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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