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之前梦里长出根须的感觉，就是因为这群家伙在我体内种下了这玩意吗？该死该死该死……）
威廉一边挣扎一边思考，无法使用法术，肉体被根须缠住，道具也全部用光，眼下的场面似乎是通往死路的特快列车，但是！他依旧有还保留着最后一搏的力气！
“呵，还要多谢你们用‘植物’作为封印啊……”
说着反话，男人咬着牙关，用力将一条胳膊抬起来，用变得尖锐的指甲在脖子旁边一划，从伤口处冒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种飞速生长的苔藓。
“林中牡鹿，六目的圣者，天角，无光夏日，复生之绿自下方蜿蜒而上——奉献吾身的自然之礼，赐下祝福吧！深绿之主啊！”
作为深绿之主的信奉者，威廉曾经无数次为庇护主奉上祭品，而他也是少有的，能够进行缩略仪式的女巫，此时他做的事情就和某个段子“被当作祭品的倒霉蛋当着降临的邪神，抢在祭司说话前喊话：这些教徒就是我准备的祭品”差不多。
通过仪式强行沟通自己的庇护主，利用深绿之主的领域将这些根须作为祭品献祭出去，如果运气更好，深绿之主真的看上了这里的东西，那么赐予自己力量来为祂收集更多的祭品，甚至将一部分存在借助仪式投送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到那个时候，双方的立场就会彻底反转了！
（来吧！）
念诵完最后一个字，从身体中涌出的苔藓也按照他的控制在地上画出了完整的仪式阵，威廉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深绿之主传来的天谕——
“”
“”
“为什么？！！！”
看着提着刀，一步步走来的族长，用完了最后机会的男人终于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面色扭曲地大吼起来。
“明明这次有了足够等级的祭品，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应我！”
“啊，我问一下。”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威廉下意识把目光挪过去——和他一样是局外人，祭品后补的少年背着手走了过来，虽然也被几名退妖师持刀围在中间，但却没有被改造的痕迹，而那个穿着破盔甲的女孩正警惕的抓着刀护在他身边，同样没有被改造的样子。
身陷重围的少年看上去没什么紧张的表情，反而像特意来山中赏花的游客一样，一边对热烈开放的桃花啧啧称奇，一边悠闲地踱到威廉身边。
“威廉先生，你还记得上一次对你的……那什么深绿之主献祭，是多久之前了吗？”
第344章:欢迎来到2078
“是在……一个月前？”
威廉下意识回答道，但话刚说出口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紧皱眉头思索起来，他隐约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甚至比他目前的身体变化还要重要。
“一个月吗？”夜城不置可否，随即抛出第二个问题：“那，现在是哪一年？”
“2022？”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男人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差异感，就像站在视觉错位的实验室种一样，视觉反馈在大脑中的景色和身体感受到的触感产出现了巨大的矛盾，突如其来的恶心让他发出一阵呻吟。
“破案了。”
他看到眼前的退妖师少年哼着一首奇怪的歌，弯下腰对自己微笑起来：“欢迎来到2077……哦现在已经是2078了。”
“五十年，整整五十多年啊，你家庇护主没有一道雷劈下来收利息都算脾气好了，还指望人家回应祈祷啊？”
“……啊？”
对方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楚，但连在一起却让威廉觉得自己还处在迷梦之中，夜城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至少现在这家伙身上没什么太值得注意的东西。
对着走来的老人，他打趣道：“逮着一群羊薅五十年，铁公鸡也该揪秃了啊……你怎么做到的？”
自然，他的问题没有被回答。
“老夫也想知道，客人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
狩鬼族人将夜城和七谷桃香团团围住，大有一拥而上送死的气势——当然，在他们力量猛增的如今，这群退妖师大概并不觉得死的会是自己。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和狩鬼家的交流中一直有着一些让人在意的细节，比如族长自述“则义一代人没有见过真的鬼族”，而就在那句话之后不久，他就亲口说了斜间山一带的鬼族早就被狩鬼家讨伐一空，甚至那个时间还在狩鬼家衰落之前……诸如此类时间上的疑点，但这种事情终究都是族长的一家之言，如果从这方面调查的话就绕不开狩鬼家，而对方也完全可以用“上了年纪记错了”，或者用“则义确实没有见过鬼族”之类的文字游戏敷衍过去。
他选择从女巫议会的角度入手调查，一来是因为对方终究是正规的大型组织，能够查到的消息远比名声不显的小家族更多，而第二个原因，还要说道和鹰无凄草对话时无意提起的“关于女巫议会赶时髦风潮的行事风格”。
或许是历史变化的原因，这个世界的科技比夜城原本世界先进的有限，而思想文化方面则根据地域不同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态势，东亚的文化总体还算正常，这个世界的华国既有相对保守传统的一面，但对外来的文化也会以一种微妙的俯视感，大方的接纳进来，总体来说就像是把原本的东亚圈开放程度捏合在一起，然后再平均分发下去的感觉。
而大洋对面，北美大陆上的联邦国家则比他印象里走的更远也更快，完全抹消了过去犹-基-昂-撒的痕迹底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真正的大熔炉，并且依旧牢牢把持着前沿科技的走向，生机勃勃万物竟发的姿态和他印象里那个“带明晚期综合征”的灯塔国度实有天壤之别。
当然，这样的现状带来的也不全是优点，比如东方大国在强盛之余也多了一些老迈的慵懒，国土增加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掣肘，让它缺少了原本世界中那股血火锻炼出的朝气，而海的另一边科技感爆棚的国家……嗯，不仅技术进步，社会模式也非常进步，什么叫垄断帝国，哪个叫大托拉斯，眼看着在通向赛博朋克结局的道路上一骑绝尘，夜城怀疑要是他稍微用心一点，指不定就能找到夜之城的雏形。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东面的老大哥和西面的老大哥都相当硬朗的现状下，最倒霉的是谁呢？
欧罗巴：好了你不要说了。
在两大国的联手伺候下，欧洲是唯一和夜城的记忆比起来不进反退的地方，要知道就连黑非洲的小日子都因为萨满巫师，祖先之灵之类东西的存在而比平行世界的亲戚们要强不少——至少那片土地不再会有那么多的饥荒和灾害。
论技术不如西洋，论底蕴不如东洋，论国力……咱们还是看看前两个吧。
总之，欧洲的环境过的十分之……拧巴，边缘的国家倒是可以不多想的直接一边倒，更多的国家则根据当时在台上的政党，熟练的左摇右晃——反正他们的站位也决定不了什么事。而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欧洲的思想也突出一个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在某些方面比北美联邦还要进步得多，这种状态不仅在日常的世界中广泛存在，欧洲的修行者们也逃不开影响，和表世界往来密切的女巫议会的作风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
以上是夜城在了解新世界的历史时留下的印象，虽然在细节上还有很多空白——比如欧洲自由性别风潮兴起和衰落的具体时间——但大致的印象应该是无误的，所以当梅露斯说起“最新通过的决议”时候，夜城就稍微留了神。
当然这在当时只是一个不重要的疑点，他在和道成寺晴沟通的时候也只是顺口提了一嘴，而结果则是巫女小姐不仅找来了议会关于性别问题的决议案，甚至还找到了更进一步的东西。
【威廉·琼，仪式科正式女巫……】
【艾琳·科宁，咒法科非正式女巫……】
【梅露斯……占卜科非正式女巫……】
【…………】
【以上名单内人员，于2022年1月失踪于……议会递交……交涉无果……】
【天圣宫外事局·2022年2月7日归档】
“虽然作案方式还不太明白，但既然有突破点那就好办了。虽然那些鬼没有脑袋也就没有眼睛，这一点有些难办，但幸好他们是灵体，一只记忆里的信息不够的话，多来几只总能拼凑出个大概的框架，啊对了，威廉先生——要不要猜一下，我昨天晚上一共吃到了多少个‘你’？”
第345章:地下的战斗
“小心！”
在看到黑暗中浮出苍老面孔的同时，白苓就踩着墙壁直冲过去。
作为队尾的警戒人员，既要总览全局的安全又要警惕来自后方的偷袭，白苓为此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但敌人的出现方式仍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墙壁上没有暗道，老人现身的时候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从地上直接长出来的蘑菇一样，短刀快如闪电，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鹰无凄草的后心，而天狗甚至直到这时还没有察觉到这毒辣的偷袭，反而是被白苓的喊声分了神，从相反的方向转头看向猫又。
（来不及了！）
白苓将毛发化作飞针，朝老人激射，想要至少用生命威胁来逼退对方，但老人却好像完全无视了能够射穿钢板的飞针，手中短刀的速度不减反增，眼看就要得手。而天狗和白苓之间，唯一能够出手阻拦的女巫梅露斯则被大厅里的场景吸引的注意力——不过以她的能力，就算注意到恐怕也没办法阻止……
咔嚓！
女巫手中的玻璃容器中，绿色的油膏突然像被快速加热的油脂一样冒出了无数气泡并且飞速气化，急速膨胀的气体在容器里大量积累，蛛网版的裂纹立刻就遍布了容器的全身，然后，就这么在女巫手里爆炸了。
“啊呀呀？！！”
猝不及防的梅露斯一声痛呼，手掌被炸开的玻璃碎片割的鲜血淋漓，但也就在她手中的油膏快速消耗的同时，发动突袭的老人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怎——”
微弱的爆炸并没有让他握刀的手动摇一丝一毫，以他无数年的经验，这一刀至少也能让眼前的妖怪失去九成的反抗能力。然而，就在那名弱小的女巫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刀……偏转了？
如此之近的距离，加上千锤百炼的技巧，按理说不会出现任何失误，就是这样志在必得的一击，却在最后关头扭转了方位——他的手在最关键的时候忽然抽动了一下，虽然立刻就被他用力量强行搬回原位，但在这种近距离的白刃战中，一点点的失误就会被放大到胜负手的地位。
当当当当！！！
抓住了这微弱的一次失手，白苓的攻击终于在他之前赶到，尖锐的毛发银针连续打击在短刀的一侧，同时刺破了男人的手腕，这让他彻底失去了一击解决最麻烦对手的能力。
双方的攻防只在弹指间，在老人偷袭落空的那一刻，他就理解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态。
风刃在掌底凝聚，急速转动的妖力化作螺旋，在老人身上炸裂，在天狗的控制下，妖术风流的威力没有半分浪费，全数击打在老人的胸前，类似某动画中胡须村长的得意技，一瞬间就撕裂了对方的衣物，和……
“唔？”
枯瘦的皮肤包裹着胸膛，能够明显看到两侧肋骨凸起的痕迹，就是这种看上去只要随便用力的一拳就能打散架的身体，却在正面接下了天狗的妖术，虽然因为团扇一时无法使用，和仓促反击让她的法术威力比全力有所不足，但那仍旧不是人类可以轻松接下的威力！?/±ⅷ∽Ⅵ≥≥误,￡舅)仨↗#$期⌒
为何？！
“……慢了啊。”
老人满是皱纹，犹如树皮的面孔微微动弹，嘴巴里吐出听起来像是蛇语一样的模糊腔调。
“神树祭就快要完成了……”
说着，他丢下变形的短刀，将双手攥成拳头。
“狩鬼的愿望，即将实现……”
“快躲开啊！”
发出警告的是梅露斯，她的声音中包藏着歇斯底里的恐惧，这让本打算在敌人出招前先手还击的天狗愣了一下，然后选择了躲避。
这个选择救了她的命。
老人随手向前挥出一拳，而鹰无凄草则像戏耍赤鬼时一样，依靠身上高速运动的气流层判断出对方的攻击路线，让身体顺着攻击路线偏转，如同羽毛被手掌产生的气流带动，轻巧而灵敏地躲开敌人的攻击。
——所以说不长记性是这样的。
嘭！
在和老人攻击碰撞的刹那，天狗全身的气流就变得紊乱不定，在勉强推动她的身体避开了主要的攻击方向之后就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溃散成无用的气流，而法术的主人则被敌人的余波带动，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路摔进了地下大厅。
（那个是拳风？！）
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和地面的碰撞并不会给妖怪带来什么伤害，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对方刚才的攻击……并没有带上法力！
就只是普通的出拳！
只靠着力量，拳头侧面的风压就带崩了自己的护身法术？！！！
别骗人了！到底谁才是妖怪啊！
就在她震惊的时候，只听又是比刚才稍微小一些的一声闷响，就见一团灰白相间的毛球也飞了进来，嘭的一声砸在自己身边，及时巨大化的猫又似乎没受什么伤，展开身体，将被她保护在里面的梅露斯放了出来。
一次交手下来，双方都出现过失误，大概算是平分秋色……
个屁啊！
看着全身散发着浓烈的危险气味，一步步走近的老人，鹰无凄草匆忙一把拉起银毛女巫：“你还能再来一次刚才的法术吗？”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把脑袋摇的向拨浪鼓一样，女巫哭丧着脸，惨兮兮地扯下衣服试图给自己止血，结果不小心触碰到手掌上的玻璃碴，顿时疼的嘴角一抽。
“那是我从小开始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巫膏，需要很多稀有材料，好珍贵的，只要一点就能带来幸运，回避厄运的魔药，本来能用还就好久的，结果才一下子就全用光了，哇——”
“竟然还有没见过的法术，老夫之前都小看你了……”
缓步走来的老人还有心思和几人对话，他再次举起手，缓缓握紧，同时感叹道：“要是那个小金毛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带上你，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下次见。”
说着，他挥出了拳头。
第346章:某人的一生 5k
“族长！听说您在找我？”
留着利落短发，面容彪悍的青年大步流星走进正殿，他似乎刚经历了什么剧烈运动，身上的汗水蒸腾起丝丝水雾，刚走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倚在木制摇椅上，须发皆白的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青年的背后，青年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底在来时的路上沾了泥巴，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所站的位置。
“咳咳咳！对不起族长！我马上就把它擦干净——”
“对不起的可不是我。”老人并没有对这种失礼的行为感到生气，反而谆谆教导道：“要时刻注意自己留下的痕迹，要知道，山林里的野兽只需要闻一闻地上的脚印就能判断猎物的状态，我们的敌人只会比那些野兽更加狡猾，也更加聪明。在这里你面对的只不过是快入土老头子的说教，打瞌睡也无所谓，但在山里，可就是鬼的棒子和牙齿了。”
虽然言辞辛辣，但谁都能听出老人话语中的恳切，青年也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想要掩饰脸上的羞赧，幸好族长也没打算继续用这件事敲打眼前的冒失小辈，话锋一转道。
“说正事吧，确实是我让人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要听听你的想法。”
“哈啊？”青年的下巴咔的一声掉了下来，随即将手摇得飞快，连声道：“开玩笑的吧族长老爷，族里的事要问我的看法？——话说你是不是偷偷瞒着大家喝酒了？想要让我来顶罪啊？”
“啊呸！”
老人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被眼前的活宝破了功，抓起手边的拐杖砸了过去，又连续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缓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族长自言自语道，然后将手一指，正殿大门轰然闭合，房间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这时的青年也发觉了情况不太对劲，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手掌也搭上了腰间的短刀。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山上的妖怪又打算袭击哪个村子？我这就去……”
“和那没关系。”
老人少见的直接打断了青年的话，平日里总是和蔼笑着的脸此时硬的像一尊石雕，他直视着青年的脸，一字一顿道：“如果说，我想让你来做下一任族长，你愿意吗？”
啪嗒！
手里的短刀落在地上，刀刃直接捅进了地板，但无论青年还是族长都完全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族，族长。”青年思索了一下，斟酌语气，迟疑问道：“您……真没喝多？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帮你顶罪，到时候放我去城里玩几天就行……”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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