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对面的声音听上去也松了一口气:“我们刚才接到了总局的消息,说可能有总局的小队到来,要我们做好招待——那么请告知你们所处的位置,我们会马上动身。”
“好,我的位置在……额,神社?就是你们市退妖师家族的神社,其他人的位置不清楚,我们因为未知原因暂时失联了。”
她激动之下没能回想起神社门前的名字,不过想来“退妖师驻地”这个标签已经足够对方确定位置了。
然而,在听了井室的话后,对面除灵师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古怪,他不确定的说道:“你是说,你现在在神社?是在雀瓢神社吗?”
在得到了井室的确认之后,话筒对面沉默了片刻,接着,从里面传出了有些迟疑的声音。
“但是……我现在就在雀瓢神社啊。”
“哎……”
他的话让井室愣了一下,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在她还没有理清思路之前对面又追问道:“那么,具体的位置呢?您所在的地方是哪一间拜殿?”
“我……”
她对神明的知识并不丰富,被男人这么一问只好站起身,凑近神龛去寻找有没有写着神明名号的标签,而这时话筒里又传来了第二个男性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给人的感觉大概是个很清爽又很温和的男生。
“除灵师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吗?”
“宫司大人,是这样,我们的同伴似乎在这里迷路了,她说她就在您的神社里……”
“哎,那可奇怪了。”神官发出困扰的声音:“今天在下并没有看到什么除灵师进来参拜啊……难道是从后面跑进来的?那里确实有几间平时没人去的屋子。”
“在下去检查一下好了,对了,除灵师先生也一起来吧。”
“那多谢了。”
对面的两人似乎打算去神社后面调查,而井室绕着神龛转了两圈,仍旧没有找到神明的名字,就在她打算转身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标志性陈设的时候,脚下却忽然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女孩抬起脚,鞋底掉落了一小撮黑白分明的晶体粉末。
“……盐?”
为什么这里会有盐?
而且还有一部分变黑了?
被祝福过的净盐有着驱邪的功效,变黑则代表着它曾经被邪祟接触过——难道这里也有着恶灵?!
她顿时紧张起来,连忙举起摄像机查看,但镜头中的拜殿仍旧整洁如新,于是她低下头,循着净盐的痕迹一路追踪。
净盐颗粒零零散散的撒在地上,数量不多,无心之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但在她的细心观察下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一条蛛丝马迹。
地上的净盐围成了一个圈,而圆圈的中心则是房间里唯一的神龛!
(这里好像有个缺口。)
紧接着,她又发现净盐围成的圈子在某个地方缺了一块,结界也因此出现了纰漏,女孩顺着缺口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在正对着缺口的地方,神龛下面的红绸布微妙的凸起了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塞在那里。
她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掂起红布的一角——当她看清藏在红绸布下面的究竟是什么时,女孩发出了惊恐的呼喊,一屁股跌在地上。
那是一条胳膊。
准确的说,一条单独的胳膊。
手臂的皮肤呈青白色,一看便知道里面的血已经被放的差不多,肩关节有着粗糙的切割痕迹,似乎是被人用斩骨刀之类很重的刀具硬生生剁下来的,它的手指痉挛成鸡爪的形状,手腕上还系着串已经断裂的念珠,几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散落在地上,被绸布拨动,滴溜溜地滚了出来。
“这是!”
井室虽然被突然出现的断肢吓了一跳,但最初的惊吓过后便很快平复了心情,没有直接凑过去,而是启动了摄像机的开关,然后放大画面,从远处观察这条手臂。
除了没有长在人身上,这条手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变黑的净盐和断裂的手臂明显表明了这里似乎并不像她认为的那么安全。
(先离开房间,反正神社正门也有驱逐灵体的效果。)
她打定主意准备起身,但在即将把视线挪开的时候,女孩却忽地发出了“咦”的声音,又一次俯下身去。
断裂的念珠上雕刻着细小的经文,而滚在她脚边的那颗念珠却没有经文,只有一个词。
“宫司……?”
井室眨了眨眼。
宫司,是一座神社最高主管者的职位,所以一间神社理论上只会有一个宫司,通常由神主兼任。
如果雀瓢神社的宫司死在这里——那和除灵师说话的人是谁?
她面露惊色,与此同时,电话里除灵师和神官的交谈声再次响起。
“啊对了,在下有个问题不知是否当讲。”
“没关系,没关系的,请随意讲吧。”
“我不久前来这里拜访的时候,神社的宫司还是三日月先生……老先生当时看起来还十分硬朗,难道说就在短短几日里……”
“啊,是说这件事啊。”
神官语气轻松:“前宫司大人身体不适,因此在下暂代宫司一职,暂时,只是暂时的——得意忘形的用宫司自称实在是有些狂妄……”
“哪里哪里,是在下逾越了,对了——还不知道您要如何称呼。”
“这样啊。”神官的声音仍旧悦耳,但井室却从背景音中听到了某个不和谐的音色,就像是某种沉重的铁制品在地上拖行。
“我的名字是兼言。”
他说道。
“明盛家的兼言,最近才来到这里——”
“嗯?”除灵师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脚步声也随时停止,疑惑道:“我记得守护家族的姓氏不应该是……”
砰!!!
突然,一声重物敲击麻袋似的声音响起,电话就此挂断。
嘟——嘟——
拜殿之中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电话的忙音仍旧回响在神殿内,女孩手里握着电话,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叮。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来的不是电话,而是短信,号码仍旧是刚才的除灵师。
【井室小姐,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神社的后院,还是没有看到你,能再详细的描述你所在的位置吗?】
“…………”
井室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没有立即回话。
很快,对方又一次发来了短信。
【井室小姐,为了尽快把你救出来,请把具体的位置告诉我。】
叮。
【井室小姐,你在哪里。】
叮。
【井室小姐,回答消息。】
叮。
【井室小姐,为什么不回答消息。】
叮。
【井室小姐,回答!】
叮。
【井室小姐,回答!!】
叮。
【井室小姐,回答!!!】
短信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串血红色的字迹。
叮。
【你以为你不回答,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喀拉。
有异响从头顶传来,井室茫然的抬头,她头顶的神龛上,高大的神像恰好俯下身来,僵硬的笑脸正对着她的位置,剥落的彩漆洒在地上,露出里面血色的肌肉纹理和森白的牙关,它背在后面的手中正握着一柄锋利的斧头。
“找到,你了。”
一条小路直通尽头的本殿,道路两侧的架子上爬着绿色的藤蔓,心形的叶片一层层叠起来
第572章:求生之路 4.9
嘭!!!
爆炸声从神社上空响起,拜殿的大门肉眼可见的鼓起,榫卯结构的木制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宫殿像个被吹起来的气球,在内部产生的爆炸中摇摇欲坠。
最终,木制的门板和墙壁在汹涌的气浪冲击下破碎,大量木屑和粉尘被一口气吹出,爆裂的声浪拂过池塘上空,飘在水面上的荷叶被气流吹开,荡起层层波纹。
人影从爆炸产生的烟尘里飞出,撞翻了花棚,重重摔落在参道上,捂着肩膀站起身来,正是前不久踏进拜殿的除灵师,井室。
女孩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妙,一侧的马尾散落,小臂和脸上满是被磨出来的鱼鳞状伤口,身上的学生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她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身,背后的衣服上,一道狭长的红色印记正渗出血来。
她的一只手血肉模糊,掌心皮肉翻卷,玻璃的塑料的碎片嵌在手掌中,脱离般颤抖着,伤的不可谓不重——但她终究还活着。
作为代价,不仅女孩所施展的灵力护盾像是张沾水的宣纸一样被撕碎,就连她所承受的两种灵杀鬼之一:凶剧摄像都被摧毁了附着物,连带着里面的灵体共同被一把普通的斧头生生砍爆。
井室十分幸运,也非常敏锐地抓住了灵杀鬼反噬的时机,全力放出灵力,让二者在狭小的空间内充分接触,引发的爆炸无法摧毁笨重的神像,却能推动女孩的身体,让她在最后关头向外挪动了几分,从而避免了被腰斩的命运。
虽然从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所做的也无非是让自己的死期来的更慢一点而已。
为什么神社的雕像突然活过来了?它是什么东西?没有业力,但又不像妖怪。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神社——我现在到底在哪?
层出不穷的疑问填满了她的小脑袋,甚至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自己的处境,但敌人很快就帮助她做出了决断。
一条泥塑的粗大手臂拉住破损的门框,嘎吱一声捏断了木材,高大的神像缓缓从大殿的废墟中走出,每踏出一步地面就会随之震动,它像老人一样驼着背,脸上一半是鲜艳的油彩面具,另一半则是面具之下的血肉,那上面没有皮肤,裸露出的肌肉一跳一跳,牙齿紧咬着,从里面吐出白色的蒸汽,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它的一只手里拎着和身材相匹配的斧头,对普通人来说,这玩意大概类似古代武士的破甲大斧,但在神像手里却像是把樵夫用的单手斧,锋锐的斧刃处鲜血淋漓。
(逃!)
一切杂念在斧头的反光下烟消云散,井室拔腿就跑,但还不等她彻底转身,眼角的余光便看到神像朝着自己扬起了手臂。
眼里的世界忽然倾斜,她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剧烈的痛楚从腿上传来。
她的一条腿从膝盖的位置脱离了身体,断面光滑无比,甚至没有流出鲜血,断腿被斧柄打飞,滚了几圈,然后咕咚一声从边缘落进了池塘。
“啊啊……”
井室张了张嘴,无意识地伸出手,徒劳的在身前抓了个空,但就在这时,水里哗啦作响,她的腿竟然又被推了出来——
一条巨大的锦鲤跃出水面,眼珠赤红,鳞片的缝隙间长着线虫一样的小须,嘴巴不可思议的长大,里面竟然长着如野兽一般的尖锐牙齿,它像故事中“跃龙门”的鲤鱼一样高高跃起,嘴里叼着井室的断腿,又落回水中,只听下面一阵水花翻动,又是数条赤鲤从水深处游了出来,各自咬住一段死不松口,在水下像一群鬣狗般转圈争夺着,推着水面上的荷花摇晃不停,花苞纷纷落进水里——直到这时她才看清,被包裹在里面的根本不是莲蓬,而是一颗颗插在花枝上的人头!
人头的样子囊括了男女老幼,脖颈断裂处带着肌肉被扯断的纤维,眼睛泛白,两行血泪沿着脸颊滴落进池塘——清澈的池水不知何时成了一片污浊的血池,随着滴落的血珠荡起涟漪。
井室曾经读过华国的古诗,她印象里有一句诗叫做,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如今她所见到的莲花却是真真切切的“没过”了人头。
整池的人头随风转动,惨白无神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井室身上,它们张开嘴,同不同的音调唱起了同样的祷词。
日月升落,亿载寒暑。
往来交替,未见终结……
随着人头们的念诵,无形波纹涤荡在神社里,仿佛有一只大手掀起掩饰的薄纱,让真实的景色映入除灵师的眼帘。
精心修剪的庭院被荒草掩盖,碎裂的砖瓦和倒塌的石灯笼淹没在野草间,偶尔还能看到人类的白骨,庙宇早已退色,屋顶塌了一半,破烂而硕大的蜘蛛网悬挂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却不见上面的织网者,破碎的屏风上印着血色手印,密密麻麻,层层叠加的血手印盖满了屏风和糊窗的白纸——凌乱的痕迹生动地将过去受害者死前的绝望传递给了现在的女孩。
这里早在不知多久前就被废弃了!
池塘里的人头相比神社的真相显得“新鲜”许多,或许他们也是落到了这个无人城市的受害者——甚至,眼前的这些人可能才是真正的神官!
一座城市的神官家族被整个鸠占鹊巢,无论在对策局还是天圣宫内都是足以震动一时的案件,但她的小队没有听到丝毫类似的消息,那只能说明这个家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敌人屠戮一空……
就是眼前的这个神像吗?
她脑中翻腾着各种念头,神像则踏着缓慢而沉重的步子逐渐靠近,它没有直接走向井室,而是先偏离道路,把丢出去的斧头捡了回来——它被巨大的力道深深镶进了墙里,但神像轻而易举地将它从墙壁中拔了出来,然后,将硕大的头颅转向井室。
“不要……”
恐惧摄住了女孩的心神,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拼命向后挪动,但大量的失血立即让她眼前一阵恍惚,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回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像再一次高举手臂,斧刃的尖端反射着阳光。
“——不要啊!”
唰——!!
一道雪亮的白光从后面射来,神像手中的斧柄应声折断,沉重的斧头砸落在地上,神像的手臂同时挥落,失去了斧刃的斧头自然没能砍下井室的脑袋,在石头的摩擦声中,它把手放在眼前,歪了歪脑袋,似乎无法理解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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