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这样下去不行。
荒川晏阴认为应该把村民们集合起来，在大家没有因为饥饿而变得虚弱之前迁徙到其他地方，但百鬼院早人却不认同他的意见。
毕竟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更不用说读得懂地图，匆忙组织的队伍很难跨越这段荒无人烟的地带坚持到下一个城镇，且不说村子里没有能带上足够粮食的拖车和牲畜，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也不可能跟得上队伍，强行上路的话，路上死的人说不定还会更多。
他觉得眼下的情况都是因为神明大人出了问题，与其堵上村子的存在长途迁徙，不如想办法弄清楚神明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好歹也算是神官，只要努力调查说不定能够发现些什么——总比带着全村人踏上毫无保障的单程路要保险一些。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直到不久之后一个路过的商人解决了他们的争端。
他说外面的世界，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战争，战火席卷了四座岛上的大部分国家，离他们最近的城镇已经被某支路过军队烧成了灰烬，现在那里的只有废墟和从尸堆上诞生的妖魔。
他说了很多东西，具体的名字兄弟俩没有听懂，但他们至少明白，刀剑并不比饥饿更安全。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安全之地，他们不得不暂时统一了意见，把希望寄托在神明的恩赐下。
但是，他们的努力仍旧一无所获。
随着情况的恶化，村民们不再轻易借出自己家里的粮食，壮年的渔民们也不愿意继续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大海上，而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的家门口打磨着捕鱼用的木扦。
一天又一天，神官们面对不断恶化的环境束手无策，荒川晏阴甚至提出干脆纠集一队壮年村民，在道路上劫掠路过的商人，这个提议又被百鬼院早人否决了，毕竟他们还需要商人的情报和必需品，这里并不是通往其他地区的必经之路，一旦附近有强盗的消息被传递出去，对方大可干脆绕开这里，村民们却不可能远离村子太久。
荒川晏阴坚持自己的意见，哪怕只成功最初几次，只要能让村子陷入毁灭危机的时间延后一些就算是有价值的，说不定就在这段时间里大海就会重新变得正常。兄弟两人不欢而散，荒川晏阴开始调查周围的地形，百鬼院早人则每天在附近的海上搜寻神明留下的痕迹。
事情的变化来自于某个调皮的孩子，他趁兄弟两人外出的机会溜进了神社，然后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神龛和被收拢在一边的破碎神体。
“神官冒犯了神明。”
消息一眨眼的功夫就在村子里流传开来。
神官的家族被神明大人抛弃了，一定是他们做了某件事触怒了神明，祂才会对我们的村子降下惩罚啊！
神明大人过去能保佑我们满载而归，自然也能惩罚我们绝收，这听上去非常符合逻辑，就算神官们自己也拿不出否认指控的证据。
当然了，村民们同样没有证据，但到了这个时候，这种细枝末节也不是不可以被忽略的。
作为导致了这一切灾难的惩罚，村民提出的办法是，没收神官们的粮食。
当然，人们没有一口气把东西拿光，还给神官们留下了三天左右的口粮。
族人们被统一赶进了神社，有人提议带着手里的粮食离开村子，赌一把能不能在三天内找到有人居住的城市，有人建议进入鸣海原林海，至少能靠着森林边缘的资源多撑一段时间，还有人愤怒的表示干脆趁夜晚把全村人的粮食都丢进海里，作为对诬陷的回应，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家主的百鬼院早人一言不发。
第二天，村子里开始有“把神官作为祭品求神明原谅我们”的声音出现。
第三天早上，百鬼院早人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同时消失的还有一艘岸边的渔船。
从日升到月落，男人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而在第四天，当村民和神官隔着神社的院墙对峙时，百鬼院早人终于出现在了岸边。
他全身湿透，皮肤上堆了一层难看的褶皱，就像再海水里泡了一整天一样，全身颤抖，几乎是跪着从船里翻了出来。
百鬼院早人的怀里捧着一团黑色的块状物，光滑而黏腻，看着就像一只巨大的水母，又像是鱼卵，男人把手里的东西对着村民和族人，高高举过头顶。
“神明！我把神明大人请回来了！”
事情便真如他所说。
第589章:鸣海原的起点 下 4.6k
“仔细想想，那段时间恰好是起海潮的日子，现在这里的的人大概已经不关注这种事了，但当时对我们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日子，也是今晚烟火祭的前身。”
“鸣海原南方的海岸上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大潮，海里的鱼会比平时更密集，偶尔还会从海上飘来些没见过的东西——哥哥选择这时候出海大概也是想到这件事，所以打算赌一把吧，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就是你说过的神明？”
夜城亲眼见过的神明不多，但他已经充分理解了这个世界上神明的真实造型通常都比较……随心所欲这件事，要么是半死不活的兔子，要么是连正常形状都没有的黑气，唯一有个人样的还是狂信徒脑补出来的新神，再多一个史莱姆成精的神灵也不奇怪，只不过……就算再弱的神明，也不至于被一个半吊子神官从海里生擒还一路回到岸上吧？
“当时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荒川晏阴赞同道：“在我看来，哥哥手上的东西连半点神明的影子都没有，虽然我认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但我能确定那绝不是和村子过去信奉的神明相同的存在。不过，如果连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答案，反正就是群没有神明保佑就吓破了胆子的无能愚民罢了，只要告诉他们这个就是神明大人，至少也能够让这群人安分一段时间吧。”
毕竟渔民会迁怒百鬼院家只不过是认为神官触怒了他们的神明，只要让他们暂时放下心，事情就还有周旋的余地，主动权就会再一次回到神官手中。如果这团乌七八糟的黑泥恰好还真的有些特别的力量，那百鬼院家在鸣海原的地位甚至会比过去更加稳固。
抱着这样的想法，荒川晏阴立即放弃了自己的计划，转而全力支持哥哥，比起擅长操持神明事务的早人，荒川晏阴平日里经常靠神官的身份调解村里的各种杂事，对于村民们的性格更熟稔。
在他的劝说下，村民们将信将疑的跟着百鬼院早人进入神社，亲眼看着他将手里的一团古怪存在放置在曾经属于自己神明的位置上，然后带领众人在神龛前伏地祈祷。
自以为得到了保证的渔民欢天喜地的回了家，荒川晏阴则跑去和哥哥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在他看来，虽然靠这个来历不明的怪异存在暂时打发了村民，但海洋的异常一天不结束，昨天的事早晚还会再发生，他们必须用宝贵的空闲时间为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冲突做好准备，但百鬼院早人却只是摆手表示不需要再担忧这些事。
荒川晏阴又询问这黑色物质的名字，全身湿透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早人孤身一人坐在空荡的本殿，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神龛上的黑泥，那东西似乎有着生命，在神台上缓慢而又旁若无人地起伏着，偶尔发出捏破气泡纸一般的声响。
第二天，鱼来了。
第一个下水的渔夫狂喜的声音连村子的另一头都能听到，他甚至还没有让船靠岸就从里面跳了出来，他被船舷绊了一下，头在岸边的礁石上磕出了一道口子，但即使如此，他的两只手还是紧紧抓着两条肥美的大鱼，好像那比他的命还重要。
狂喜的人群淹没了他，渔民们把饥饿和疲惫抛在脑后，划着船冲向海中，海水被渔船割出凌乱的伤口，被渔网搅动的水面翻着鱼鳞似的碎光。
那一天，村子里彻夜点起篝火，欢笑声久久不歇。
从这天开始，鸣海原又一次回到了过去的状态。清晨，渔民们喊着号子，结伴出海，在傍晚时分带着满船的歌声和蹦跳的大鱼回到岸边。
人们都认为这是神明大人的保佑，而其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他们每天收获的鱼不多不少，恰好能满足所有人第二天的需要，所以他们必须每天都出海工作才能养活自己的家人。不过没有人对此抱有质疑或者担忧，毕竟比起守着大海饿死，现在这样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正因为如此，供奉神明的百鬼院家在鸣海原的地位便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崇高，村民们甚至会在遇到神官的时候主动退到路边，一直等到族人远去才重新上路——而亲手把神明带回村子，带给大家生存希望的百鬼院早人更是几乎被当成了小神明来对待，恐怕就算他某天说自己要当天皇，大家也会想办法用木头给他搭一座宫殿出来吧。
不过，百鬼院早人的性情并没有因为其他人的态度而有所转变，哪怕连自己的族人也开始用异样却又充满尊敬的眼光看着族长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宣布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本殿，就算同族的神官也不行，那时的百鬼院家已经住进了村民们主动为他们修建的新房子。早人在神社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时不时便在本殿内足不出户的冥想数日之久，但他的身体仍旧矫健如常，精神矍铄，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又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对他的敬畏。
只有一个人不同。
作为百鬼院早人的弟弟，荒川晏阴的天赋并不比他的哥哥弱，也是唯一能看出神龛上的那存在并非神明——至少当时还不是的人，他一直好奇哥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这奇异之物，又是怎么依靠这东西引来海鱼的。他花了大量时间从外侧监视本殿的响动，终于，在一天晚上，他见到自己的哥哥趁着夜色从神社中离开，神色匆匆地朝海边走去。
他悄声跟在哥哥背后，看着他走到岸边，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随后用力抛进海里，看也不看地转身大步走开。
等到百鬼院早人离开之后，荒川晏阴连忙凑到哥哥方才站立的位置，伸长脖子去看。
借着月光，他在水下看到了一小堆蠕动的黑泥，虽然体积比起神社中的存在小了很多倍，但毫无疑问是同一种东西。
百鬼院早人把“神明”的一部分撒在水里？这有什么用？
不等荒川晏阴猜测哥哥这么做的原因，眼前的景象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被丢在水里的黑泥快速的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泥团，这些黑泥不断扭动，变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条条小鱼，而这些小鱼又在短时间内飞快长大，转眼间就长成了能让人捕捞上来当做食物的大小。
黑泥……变成了鱼？！
他们这段时间吃的鱼其实就是那黑泥的一部分吗！
原来大海根本就没有变得正常，他们捞到的鱼，其实都是百鬼院早人用黑泥变出来的替代品！
怪不得每次的量都恰好只能让大家吃饱，这都是因为哥哥精准的控制着“化鱼”的黑泥数量！
这，这简直是……
太神奇了！
荒川晏阴没有因为自己吃下了不知来头的黑泥而惊慌或者反感，毕竟，如果没有哥哥带回来的这团东西，村子里的储备粮食恐怕早就吃完了，比起死在逃荒的路上，吃点奇怪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怕多生事端，晏阴没有把自己看到真相的事告诉哥哥，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表示自己也想要祭拜神明，理所当然的，被早人拒绝了。
“没错！就是要这样狠下心来才安全，哥哥就放心去做吧，村子里其他的事由我来保证！”
做好了吵架心里准备的早人被弟弟的一通夸奖搞得不知所措。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鸣海原人依靠着黑泥带来的海鱼挺过了战争，虽然没有让日子变得更好，但在那种时代能每天填饱肚子已经是不得了的美事。在战争期间，不断有被战火烧毁了家乡的人偶然发现这片世外桃源，他们祈求村民让自己能在这附近定居下来。
到最后，村子里的人口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要比最初多了许多——从这时开始，鸣海原逐渐变得繁荣起来，虽然还算不上大城市，但多少也有了些样子。
而作为当地的神官家族，百鬼院家在新兴的鸣海原中占据了极高的位置，荒川晏阴带领着族人，依靠渔民们自发的尊敬建立起了处理村镇琐事的队伍，又一点点发展成成熟的管理组织。
本地人对有神明庇佑的神官充满敬意，外来的难民则没有立场反对，靠着他的手腕，百鬼院家在短短几年中就从只是有点话语权的神官变为了当地的豪族。
实际上，这也是大多数本土守护家族诞生的方法，如果正常的发展下去，他们会逐步扩张所治理的区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让更多的人信奉自己的神明——
但百鬼院早人拒绝了晏阴的意见。
如今早人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旧神社，不仅如此，他甚至开始禁止包括族人在内的任何人对神社中供奉的“神明”祈祷，也坚持不肯公布神明的名号。村民只知道神社中有位保佑海鱼丰收的神明，除此之外一概不知，而那些逃难的民众却带来了他们之前的信仰，渐渐地，很多村民便跟着外人的宣传转信了其他的神。
随着战争的结束，大海似乎也恢复了正常，逐渐繁荣的村子不再把出海打渔当成唯一的生活方式，人们打通了通往远处城市的道路，各种信仰随着生意和人流传来，那个只能保佑大家恰好不被饿死的神明就这么渐渐被遗忘在脑后。
虽然荒川晏阴对此感到十分不甘，但他也能理解人们的变化，毕竟“变鱼”这种法术虽然神奇，但比起其他神社崇拜的大神确实有些拿不上台面，大家转而去信奉其他的神也不算奇怪。更不用说百鬼院家在他的努力下早就不再局限于单纯的神官，即使没有人来神社祭拜，他们家族在鸣海原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那时的鸣海原，同样算得上兴盛的还有两个家族，一个由行脚商人家眷组成，他们后来自称戎御门，另一个则是外界逃来的贵族公卿，也是唯一有自己姓氏的家族，他们的姓氏是明盛。
商人，贵族，神官，三个家族共同治理着新生的鸣海原，百鬼院早人对这个状态非常满意，荒川晏阴则略有微词，不过三家的关系倒也还融洽，在他们的合作之下，鸣海原逐渐走上了发展的正轨，人们的生活也越发兴旺，于是他便默认了这个结果。
虔诚的神官在灾难来临时拼上性命出海，在神明保佑下获得了让人能够填饱肚子的宝物，村子度过了危机，成为了繁荣的城市，而神官的家族则成为了第一代城主……故事到这里该有一个圆满的收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是战争中死者的冤魂聚集而成的存在，又或许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引诱，在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双遮盖天空的翅膀。
传说中令皇宫颤抖的黑云之妖魔，带来厄运的凶鸟，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鸣海原的上空。
一瞬间，毁灭降临了。
大地震颤，裂开的缝隙吞没了耕作的农夫，海浪翻卷，把一条条生命沉入怀抱，人和鱼的立场颠倒，渔民们反而成为了海鱼的饵食。
能够抵挡军队的城墙，在翅膀的轻轻一扫下炸出凄厉的缺口，勇敢的武士聚集起来，却被巨大恐怖的鸟喙拦腰截断，从天空落下的肠子挂在屋顶上，火焰烧灼木柴的炸裂声，逃兵抛弃武器的碰撞声，母亲见到孩子尸首的恸哭声……杂乱的声音充斥了全城的每一处角落。
这是足以将鸣海原抹去的灾难，人们向自己的神明祈祷，但回应他的只有黑云中四面八方的叫声，虎吼，鸫鸣，蛇嘶，猿啸……带来灾厄的交响曲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仿佛地狱被带到人间。
在那一刻，村子的原住民终于回想起了百鬼院家的神官，想起了神社中还有一位神明的御神体。
哪怕只是个保佑渔民的神明，也不会输给妖怪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人们在原住民的带领下蜂拥冲向百鬼院家的旧神社，百鬼院早人带着神官们拼命阻拦，但他们一家又怎么拗得过如此之多的民众？更何况另外两大家族也加入了民众的行列，最后，在早人的命令下，所有族人退至旧神社内部，用堆起的石块堵住大门，彻底堵住了进出的道路。
民众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既然不能进入神社，他们干脆在外面包围了神社，无数人跪伏在地，虔诚的祈祷着，希望伟大的神明能够再次保佑他们度过灾难，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而在神社中，一些神官同样产生了动摇。
在这样的情势下，百鬼院早人的态度也不再坚决，男人坐在院子中央，眉宇间尽是辗转反侧的愁容，最终，他站起身。
“……打开本殿。”
他这样说着，但不等神官执行他的命令，神殿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荒川晏阴这才看到内部的景象——巨大的，不定型的黑泥已经膨胀到夸张的地步，神龛已经无法承载祂的身体，整间屋宇都被黑泥填满，祂无意义的扭曲转动，在光线的照耀下发出油一般的色泽。
那团黑泥缓慢的蠕动，从本殿的门槛上滑出，就像一条软体的活河流，很快就填满了整座院子，但本殿中的黑泥仍旧不见减少，他不能确认眼前所见的物质是否就是祂的全貌。
他不知道这东西何时变作如此巨大，这东西……这宏大又奇诡之物的姿态超出了荒川晏阴的认知，但却奇异的不会让人觉得恐惧。
一个声音从在场所有人心中响起，那不是他们的语言，却清晰地传达了祂的意图。
于是，三个家族许下了愿望。
第590:你说的这个神官是不是你自己 4k
“神明。”
荒川晏阴的声音犹如呓语，仿佛正在梦中回勘那一天神社之中的场景。
两个模糊的人形从蠕动的泥泞中站起，它们有着粗糙的五官与四肢，像是劣质的试衣模型，在神官们惊讶的目光中迈出脚步，摇摇晃晃地向大门走去。
迈出第一步，黑色人偶的容貌变得清晰而鲜明，分别化作面容和蔼的老人与身材矮小的少年。
迈出第二步，老人的身上浮现狩衣和黑色高帽，少年披起带着鳞粉的斗篷。
迈出第三步，澎湃的愿力从祂们的身上浮现，祥云和喜乐围绕着两位初诞之神的身躯，他们相视一眼，彼此拱手行礼，又同时推开神社的大门。
“我亲眼看着，那一天，神社里走出了两个神明。”
男人说道。
“也就是说。”夜城推测道：“这么多年来村民的愿力让这东西成神了？”
“当时在外面的人也是这样想的，神官们则认为是哥哥的功劳，大家都以为是自己虔诚的祈祷最终感动了神明，让祂以化身降下慈悲，把智慧与力量交付给信徒……”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荒川晏阴激动起来，攥着拳头在洞窟的神龛前来回踱步，就像偶然发现了新规律的学者，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发现对遇见的第一个人诉说。
“那才不是‘成为了神明’，而是‘变成了神明’！”
他笃定道：“就像当年变成鱼一样，这一次祂变成了神！”
在两位神明的赐福之下，肆虐的鵺鸟被三家合力击退，神，体，魂被割裂，然后被分别封印，鸣海原又一次度过了毁灭的危机。
一切结束之后，两位神明并没有变回黑泥，就像被渔民吃下的鱼没有在肚子里变回去一样，明盛家和戎御门家从那天开始踏入修行界，南三市的局面便由此定下了基础。
百鬼院家不再是鸣海原唯一的守护家族，原本就是商人和贵族的两家一者有财力，一者有底蕴，如今又有了两位现世神明的保佑，当他们开始插手神官事务时，百鬼院家在城中的势力立即就被逼着收缩了不少。
虽然他们在当地有更高的威望，但那终究是过去的事，新到来的居民们没受过百鬼院早人的恩惠，而老渔民又在鵺的袭击中伤亡甚大，这样一来，市民们便更多的选择去依附有神明庇佑的新家族。
“神官们私下里对此有些怨言，他们觉得来自旧神社的神祇应该保佑的是一直供奉着祂们的百鬼院，而不是临阵抱佛脚的另外两家。有一部分人甚至开始对哥哥抱怨，毕竟在鵺被封印之后，哥哥他立即就再一次封闭了旧神社，不仅毁了通往神社的参道，还在神社周围种了大量的树，想要让人无法找到准确的位置。”
“哥哥他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我替他出面，把家族中的不满者打发掉了——那时的我对哥哥的做法没有丝毫不满。”
荒川晏阴道：“戎御门也好，明盛也好，根本就没有和百鬼院家相提并论的资格！要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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