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哎?”
“我说,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献祭给神明,当然没问题,但是这次巡礼结束后,下次的眼睛要怎么办?”
宫司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他的问题让神官的表情立即僵硬了起来:“这……”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献出另一只眼,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熬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下次的巡礼,到那时又要用谁的眼睛来代替?
接着,第二个问题便顺理成章的浮出水面,如果说城市的居民只能献出一只眼睛,那么这么多年祭祀给神明的祭品,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就在嘴边,但他却迟迟无法说出来。
“野栖。”
宫司帮助他说出了这个词。
“既然要献出眼睛,首先得是有眼睛的人才行——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必须献出眼睛才能证明自己是神明信徒,被允许进入城市的规矩。”
他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圆,指着圆环的里面:“想要让夜见神照耀世界,那就必须有人献出眼睛,献出眼睛的人会得到赐福。”
“这样子说就可以理解了吧。”
宫司总结道:“在野栖口中流传的神话里,城市里的人独占了神明的力量——某种程度上他们说对了,神明的确赐福了我等。但也正是因为国栖,和主动成为国栖的荒野之民们的祭祀,夜见神才能周而复始的巡礼,让这个世界有光明存在。”
“不对!”
神官忽然说道:“就算这么说也有问题。假如一切如您所说,那不过是把一次性献出大量眼睛变成了每隔一段时间献上一定数量的祭品,但总的数量是没有变化的!”
他觉得自己找出了这番话的漏洞,但却没有从宫司的脸上看到被戳穿的尴尬表情。
“当然会增加的啊,数量。”他说道。
成为神明信徒的人拥有赐福,但无法继续为神明献上祭品,而作为代价,他们的一切都归于神明所有,并且无法诞生子嗣,因此无法靠自己的群体维持神明的巡礼。而没有献上眼睛的野栖不被赐福,能够诞下子嗣,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集齐作为祭品的眼睛。
因此,为了能够一直上交祭品,这个世界必须一直保持着足够数量的野栖,他们在荒野中艰难的生存,受尽苦难——而荒唐的是,正是这种苦难支撑着世界不至于彻底坠入黑暗,如果他们不再愿意承受苦难,反而会连现在的光明都一同消失。
“夜见神在上!这——”神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在神官呆滞的表情中,宫司继续说道:“另外,我刚才说过了吧,城市里的国栖并不能完美的杜绝失魂症,在夜见神停止巡礼的间隙,神明隐匿之日,我们同样有被诅咒的危险。”
“但是,诅咒是可以解除的。”他指着通往神社之外的大门:“被诅咒的人,只要在水池中投入祭品,也就是眼睛,就能洗掉一次诅咒。”
“有的时候,从外面‘进货’的野栖数量比较多,祭品超过了一次献祭需要的数量,那时候多出来的眼睛就会被储存起来,用于之后祭品不足时的补齐,而这些多出来的眼睛就被用作交换的衡量单位,拥有眼睛越多的人,就越是能避免失魂症的出现。”
毫无疑问,宫司和他的同僚,就是这样依靠自己所掌握的大量祭品,一次次逃避失魂症的诅咒,从亘古开始统治着夜见之城,直到如今。
“因此,用光了眼睛又没办法从别处获得新眼睛的人,迟早会变成失魂者。他们和犯下罪行的人一样,在被诅咒之前会被驱逐到野外,重新变成野栖——好在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反而不太容易被诅咒呢。”
“野栖变成国栖,国栖变成野栖,然后新的野栖继续进入城市。不能允许野栖的数量太少,因为会导致未来的祭品不足,但也不能让他们太多,否则会出现过多的失魂者,威胁到普通人。”
宫司的手指在地上来回划动,把画好的圆环涂的乱七八糟:“这么多年来,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双方的平衡,这才能够维持神明一次次巡礼,维持着世界的稳定!这都是我们的功劳啊~”
“但,但是。”神官被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砸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勉强想到了反对的思路:“就算这样也不要人为的把两者分开啊!既然野栖和国栖能够变化,大家完全可以在一起生活,让国栖帮助野栖,然后轮流献上祭品……”
“谁来做管理者呢?”
宫司问道:“靠谁来规定你来做国栖,我来做野栖?谁来监督身份交换的运作?谁来保证野栖不会自己把眼睛献祭给神明?谁来保证国栖愿意交还眼睛?又靠什么来处罚违反规则的人?——你能给我答案吗?”
“这……”刚知晓真相的神官哪里能想到这么多细节,刚才的提议也只是脱口而出,现在被宫司连续逼问,顿时显得捉襟见肘,只能勉强回答道:“就算这样,也不能靠隐瞒欺骗的方式来维持循环啊!难道你们就有权力来挑选谁能成为国栖,又是谁要成为野栖吗?”
“愚昧!”宫司大喝道。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无论是多么公平的设计,这个世界上也必定会同时存在两种人,已经献出眼睛的人,和没有献出眼睛的人,就算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也只是把两边的身份调换一下罢了,难道把其他人放在我的位置上,他们不会做出同样的事吗?”
“如果你硬要问为什么现在这么做的是我们。”
宫司捻着手指,思考了片刻,然后用和善的笑容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我们可以这么做啊。”
“你这样胡作非为,就不怕先知大人降下惩罚吗!”
神官拍案起身,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他显然已经把自己可能的遭遇置之度外,只想要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全部砸在眼前之人的头上。
“先知大人?”
宫司的表情有一瞬间被恐怖所笼罩,但他很快就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她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怎么可能不在意?先知大人她可是——”
“她不在乎你。”宫司直接打断了神官的话,男人用复杂的语气说道:“她也不在乎我……国栖,野栖,夜见之城,信徒,失魂者,我们所有人她都不在乎。”
“除了夜见神,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人。”
“我能看的出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夜见神而已,至于我们,不过是恰好合适的摆设,是随手捏出来的道具,是和神明玩过家家的布娃娃,只要她有这个想法,随时可能把我们从桌面扫下去,落进不知道什么地方——”
“明白吗,我现在的做法能够让神明获得源源不断的祭品,哪怕我把世界上的一半人当成肉畜,先知大人也会赐予我统治另一半人的权力。而如果我拿不出足够的祭品,就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能让所有人安居乐业的生活,大人也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用我全身的血来洗刷神社的围墙!”
“我侍奉了大人无数的时间,我所做的一切就代表着先知大人的想法——明白吗你这毛头小子?”
宫司猛地把脸凑到神官面前。
“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你要连先知大人一起打倒?”
话语中的魄力和凭空出现的压力让神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寸寸弯曲,眼看要像之前一样跪在地上,然而年轻的神官这次却没有屈服,他全力挺起了身体,哪怕被压的单膝跪地也仍旧倔强地高昂着头。
“就算是,先知大人。”
神官的牙齿咬在了嘴唇上,一股血腥味顿时在嘴里散开,他就这么用带血的声音喊道:“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做法!”
“好!!!”
就在他怀疑自己接下来就会被赶出城市,甚至被强行诅咒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却骤然一松。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宫司恢复了平时的和蔼表情,他艰难地跪下身子,主动把神官搀扶起来,然后在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中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是为什么我单单看好你,愿意提前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原因。因为……”
在神官眼里深不可测的强大男人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感到一阵不知哪里来的冷风,畏畏缩缩地蜷缩起身体,巨大的身躯和婴儿般的动作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诡异的别扭感。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就像在荒宅冒险时捏着嗓子讲鬼怪故事的作死队友,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透出的恐惧却是货真价实的。
“我觉得……那个‘有想法’的时刻就要来了。”
第692:起猛了,看见我在给神明当导游(5.2k)
“宫,宫司大人?”
男人突然转变的态度让神官的脑子宕机了几秒钟,别说其他人,就算昨天的自己听到这样对先知的大不敬言论,怕也饶不了他,但宫司却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亲切的表情。
“好小子!”
他又一次用力拍打神官的肩膀,几乎把神官压倒在地上,眉开眼笑的夸赞道:“光这份魄力就不愧让我把真相告诉你!”
“呵呵,呵……”
神官懵懵懂懂地陪着笑了两声,他总怀疑对方表演的是那种把威武不屈的俘虏夸奖一番,然后拖出去砍了的戏码,但听宫司的语气又实在不太像,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宫司大人,您刚才说的‘那个时刻’,指得又是什么?”
“对对,我差点忘记了!”宫司把额头一拍,开口道:“你听到刚才他们讨论的事了吗?”
“是的大人。”神官道:“几位大神官刚才说的是野栖的数量在缩减,而失魂者的数量却在增加,这样一来能提供的祭品数量就会变少……是这件事吗?”
“没错,最近……不,应该说这几年来世界上出现了很多异常的征兆。这里面最麻烦的,就是像刚才那几个家伙说的,城外失魂者的数量在不正常的增长,诅咒的活跃程度日益增大,如果按这个频率发展下去,野栖的人数很快就会降低到危险线以下。这代表着,我们维持了无数年的平衡已经摇摇欲坠。”
谈到具体的事务,宫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奈落从不关系城市的发展细节,因此作为实际上的城市管理者,他第一个从报告中察觉了一丝异样,并且开始着手研究这种异常的原因。
“在发现这个趋势后,我在城外调查了上百次,虽然情况很糟,但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只要尽早拿出措施就还来得及控制住局面。”
男人挥着手臂侃侃而谈:
“暂时削减神明的祭品,然后把流转在城市内的眼睛统一收取上来,用单次的时间来交换次数,尽可能的维持巡礼。然后派人把城市周围的失魂者驱逐,让野栖能够安心生活,没办法缴纳祭品的国栖正好可以驱逐出去,增加野栖的数量。只要坚持到平衡回归,或者找到达成新平衡的为顶点的稳定点,这个世界就安全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满是折痕的小册子,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书页边缘被无数次的翻动磨成了黑色,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宫司小心地翻开笔记,那动作活像是猩猩抓着一张纸片,把上面的结论指给神官看:“我的计算绝对不会出错,只要保证按照这个方法来做就能完美的渡过难关。明明只要每个人各退几步,明明只要暂时忍耐一段时间,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但是!”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巨大的力量让屋子的地面晃了几下:“没有任何一个,听好了,是任何一个人愿意为此付出哪怕一丁点东西!”
男人用力收紧五指,手背上青筋凸起,小册子在巨大的力量下被攥成一团,揉捏成粉碎。细小的书页碎屑从他的指缝里落下,宫司低吼着把自己花费数年时间才完成的计划书彻底销毁:“‘一切照旧,拿不出祭品的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当时的先知大人是这样说的。”
“那之后,我又去找那群‘过去的同伴’,既然极品的数量不能削减,那至少用他们手里的资源支撑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变化出现呢?——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我的想法!”
“他们倒是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我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反正手里有足够的祭品对抗诅咒,就算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变成了失魂者,这些人和自己的追随者在城市里也能生活的很好,说不定等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还能再次达成平衡……”
“呵,一个个千方百计地寻来各种借口搪塞我,这个人有困难,那个人有难处,他们还有过去的样子吗?没有了!唯独这些家伙已经变成了趴在城市上的吸血虫,对世界没有任何益处,只会加速结局的到来!他们才是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但我不行。”
“我亲眼看着这座城市从无到有的建造起来,然后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样子,这么多年,它的每一处都留下了我的痕迹,它好像就是我……不,我就是它的一部分!我看着世界因为这座城的出现而变得更好,人们能够过上比过去更安稳的生活,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切——哪怕是曾经带领我们的先知大人也不行!”
宫司停了下来,嘴里像是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一只疲惫的老熊固执地守在自己搭好的巢穴里。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了!”
神官没有犹豫太久,或者说,他几乎瞬间就被宫司的话所打动:“大人,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夜见神。”宫司说道。
“您的意思是。”神官思索片刻,然后疑惑道:“难道我们要请夜见神说服先知大人?但我们怎么才能见到夜见神呢?难道是在神殿里祈祷吗?”
“这个嘛,其实,你已经见过了啊。”
“……哈?!!!”
在听到先知还行走在世间之后,神官第二次发出了能够掀翻屋顶的惊叫。
“就是之前我让你接待那位,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您说那位就是,就是夜见神?”说出这句话时神官的舌头都在打架:“那么,难道后来无视我跑进去,和他……和神明大人腻在一起,目中无人的女孩就是……”
啪!
宫司抄起废纸塞进了他的嘴里:“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实话尤其要少说。”
“那位大人就是夜见神……”
神官带着朦胧的神情把嘴里的废纸吐了出来。
起猛了,看见自家神明和祂的先知在我眼前打情骂俏,俩人进来的门票还是我给办的。
他喃喃道:“难道,神明大人和先知并非同伴?而是……”
“你没有问我为什么神明大人会反对先知。”
宫司忽然笑了起来:“果然,你小子之前有在偷看吧?”
“哎,哎!”神官慌乱地把手摇来摇去,嘴里支支吾吾地心虚道:“我,我有什么偷看的必要吗——”
“好了好了,我又没打算拿这个怪罪你——你要是没有这个胆子,我还不打算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呢。”宫司满不在乎地摆手道:
“你见过神明,又和祂交流过,应该能理解的吧?夜见神和先知的性格完全不同,以至于先知不愿意让神明见到自己的另一面。”宫司道:“更重要的是,你看过日记的残片,先知大人她一直在抹除夜见神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为了加深这一点印象,她甚至特意建了一栋大厦,又专门挑选了一堆人住在附近。”
“我有时候都会怀疑,她建造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不是也只是为了让神明能够安心在这里过着普通的生活——如果说野栖流传的神话有所根据,那么真正囚禁了神明的人也不是我们,而正是先知大人!”
宫司留意着神官的表情,继续说道:
“就像日记里说的,神明大人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清醒——虽然每次在那之后我又见到神明的时候他还是会失去关于我的记忆,那张日记就是我在其中一次情形时拿到的。当时祂还给我讲了一个很短的故事,大致就是一位可怕的女神把她的子嗣囚禁在肚子里什么的……我从没听说过那些神的名字,或许那是是夜见神才能见接触的存在。也有一种可能,神明大人所说的,并不是真实的故事,而是一个暗示——对他和先知经历的比喻。”
“您的意思是,先知大人……竟然囚禁了神明?”
神官觉得经历连番洗礼之后,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再让他感到惊讶,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我不知道。”宫司干脆地回答道:“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一直以来献上的祭品究竟是为了夜见神还是先知大人自己,不过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只要我们帮助神明找回眼睛,祂就能恢复力量和认知——你也看到了,只要在神明面前,先知大人就会变得非常讲道理……而且就算先知大人有其他想法,夜见神也能及时阻止她。”
“到那时,没有了把我们看作玩物的家伙,也没有了那群吸血虫,我们这些‘玩具’甚至可能重新建立一个更合适的制度,让国栖和野栖正常的生活在一起!你的想法就挺不错,只是还需要一些打磨,但没关系,到那时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我明白了!”神官用力点头,脸上满是兴奋,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把眼睛塞到夜见神的眼眶里。
“如果那个女孩是先知大人,她至少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离开神明吧?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无法接触到夜见神,更不用说帮他找回眼睛了。”
“关于这点,野栖会帮我们做的。”
宫司指向外面:“再过不久,城外的野栖就会冲进来,我没把先知大人找到了夜见神的事告诉焦热——哦,你见过他,就是刚才提议让警卫返回城墙的那货,他现在大概在焦头烂额的想办法筹措祭品吧,没有他的统帅,只靠那点人手绝对挡不住野栖和失魂者的冲击。”
“为了‘救出’神明,他们必定要想方设法找出王座之间的位置,也就是会把和夜见神有关的东西都当做调查目标。呵,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动手,先知大人就会亲自出手把他们碾成渣子。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让神明在她的身边,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手指用力戳在自己画出来的圆圈里。
“那位大人眼里,我们大概就跟虫子差不多……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可能想到来通风报信的神官有胆子在她离开之后杀个回马枪,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男人缓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个计划不是绝对安全,被打扰的大人在碾死野栖之前可能顺手先把打扰清净的人处理掉,或者她急着回到夜见神身边,一瞬间就镇压了暴乱,恰好把你堵在屋子里……我们的力量和大人相差的太远了,只能把希望堵在这上面。凭良心讲,计划顺利进行的概率不足一半,最后能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所以……
宫司看着紧张起来的神官,一字一顿道:
“你愿意来做这个九死一生的倒霉事吗?”
“请务必交给在下!”没有半点迟疑,神官接下了这份任务,但在那之后,他又犹豫道:“但是,按照您的计划,那些冲进来的野栖,岂不是要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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