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看到夜诚“不信任”的目光，花子气鼓鼓道：“人家可是认真的！”
她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葱段般的手指，指着前方的司机道：“这辆车是专门为灵而存在的交通工具，它存在的时间比如今大多数妖怪的年纪都要长，它会在霓虹的各地行走，将灵带到它们想要去的地方，同时也会接上它认为和这辆车有‘缘’的存在，又或者根据车上灵的需求来收纳一些目标。”
“比如那几个倒霉的人类，就是因为车上有那个女人才会被这辆车接纳。”
“因为它自古就为各种灵服务，这辆车本身也沾染了大量的业力，像大哥哥你这样的人类只要坐在车上就会收到强大的压制，十分手段能使出一份都算运气好，自己能跳车逃出去就算是神佛庇佑了，再带上一个拖油瓶大叔，成功率就是0啊，0！”
女孩强调似的把手指勾起来。
夜城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你要怎么把我救出去呢？”
“哼哼，简单！”
和服萝莉一跳，站到了椅子上。
她随着车的摇晃，自己也在摇摇摆摆的试图维持平衡，同时继续说道：“我也是灵啊，在这辆车里同样享受优先权——只要乘着大哥哥你没有被车盯上，又没有其他灵对你产生恶意，我现在宣布你是我的东西，就可以把你带下车了啊~”
“那如果，我被其他的灵盯上了呢？”
和服萝莉苦恼道：“那只好由花子和对方打一架了，谁赢听谁的……”
她立即又开心起来：“但花子很强的！花子超强！这辆车里除了那个长着碍事，下流，无用赘肉的老阿姨，其他笨蛋只要花子认真起来，都不是花子对手的说！”
“要是实在打不过的话……”
小女孩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恶狠狠”地一挥手：“只要花子发动终极技能，自爆，绝对可以把这辆车子炸出一个大洞，到时候大哥哥只要跑就好了！”
女孩扬起脸，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不但其他灵体的“生命”不被她放在心上，就连她自己的存在也可以毫不在意的作为一种“耗材”挥霍掉。
“咕唔！”
然后她就被夜城一把掐住脸，捏的只能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有缘人和……被灵指名的人才能上车？”
和服萝莉并没有可以压低声音，她的话可以说把这辆车的秘密抖了个底朝天，但其他灵并没有来阻止她的意思，包括司机也只是沉默的开着车，那么我应该不是被哪一只灵指名要上车，更可能的是有缘——但东田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夜城将视线投向缩在一边的中年男人，对方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叹了口气，坦白道。
“我上这辆车，是因为一个‘约定’。”
[企￠男人两根手指夹着∠？%^糖，°鹅$做了&*q{}个抽烟的姿%^u{势——估计()*n∞也=捌{是觉′物∨得以&*∫后不再有#依≤这个机会了↗五∠，干[7∷脆∵翎≥在脑∨霸~子里享∥ⅷ#$受一下。
据男人的讲述，他和这辆末班车的缘分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个潦倒的小销售，就是那种每天给n个客户打骚扰电话，活下去全靠底薪，甚至随时可能被人工智障抢走工作的员工。
当时他已经认识了自己的女友——也就是委托人整整两年，两人爱的死去活来，只不过他们俩当时的工作都没什么起色，作为男性他受到的压力也更大。
雪上加霜的是，那时他的喉咙还恰好出了问题，不但丢了工作，还搭进去一笔医疗费，虽然女友没说什么，但女方家长的态度却十分不妙。
东田也可以理解老泰山的心情，所以他当时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找到一份过得去，有前途的活计，但说着容易，想要做到需要的却不仅是能力，人脉，运气，口才一个也少不了。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上了一辆车。
第八十九章:推销员和推销员
直到现在东田先生还可以清楚地描述出那天他们的行程。
早上去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咖喱便当，牙膏用完了，舍不得扔，只好用剪刀把牙膏皮剪开，刮出一点来用。刮胡子的时候割破了右脸，见面时被笑话了好久。
他们在那天去了市里的游乐场，在摩天轮上接吻三次。
在过山车上吐了一次。
参加猜谜活动，赢到太阳能风扇帽一顶。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全然变黑了。
视线从粉红色灯光的hotel上扫过，立即收回来。
爱情有多甜美，对未来的恐惧就有多深重，他自知并不是什么人才，一朝翻身之类的剧情绝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无数次在夜晚辗转反侧，揣思着是否就此放手才是对对方最好的选择——这种自我奉献式的满足说起来容易，但每当他看到女友娇羞的侧脸时却又每每将这个念头打回心思的最底处。
“那么，要不要来做一个交易呢？”
在那辆末班车上，东田看到了一个看起来打扮精致，穿着考究的中年绅士，虽然对方身上哪怕一个领带夹看起来价值都要超过他全身的行头，但作为熟练的销售员，东田依旧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和自己面对客户时有些相似。
只不过，自己推销的都是没人会驻足多看哪怕一眼的积压商品，而对方提供给自己的，却是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交易。
“一个愿望——当然啦，如果客人有想要成为世界之王那种程度的野望，小的还是做不到的，小本经营，还望谅解。”
绅士搓着手掌，殷勤地笑着。
“不过像是爱情啊，财富啊，这种小事情还是完全没问题。只要您点一下头，从今夜开始计算，您的人生就会走上一条和凄惨的过去毫不相同，令您哪怕稍微回望都会觉得过去的经历悲惨到忍不住潸然泪下的，黄金色的光明大道。”
“对了，事前需要说明的是，这个愿望必须用在自己身上才行——这算是个后来加上的补丁吧，过去也有很多客户愿意为了他人而许下愿望，但他们大多数都会在付款的时候大喊着‘你们欺骗了我’之类的话拒绝付尾款，偶尔还会闹出很大的乱子。作为以客户为本的公司，小的的上司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悲伤的事情发生在亲爱的客户身上，所以现在就加上了这样一个限制——不得不说，从那之后来闹事的客户还真的少了不少——要不说能够当上司呢，就是比小的这种苦哈哈脑子好使啊——咳咳，说了好多没用的话，还请原谅吧，毕竟最近遇到新客户的机会真的很少，突然见到一个真是令小的十分感动！”
“嗯嗯，既然是交易，自然是需要回报的。因为我们提供的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所以您需要支付的东西也必须足够贵重才行。一般来讲，我们需要的是您的……灵魂。”
“嘛嘛——别这么害怕，我们不会强迫客户选择的。而且这个价钱也可以商量，除了灵魂之外，我们还提供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您最贵重的宝物。……您问那是什么东西？哦上司大人在上，小的怎么可能知道呢？那可是您最重要的东西啊，小的只是个生意人罢了，可没有读心的魔法~”
“自然，自然是不需要您现在就交付的，您还有很长的未来——我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可能性”，所以在您享受到预定好的光明道路时小的们也可以……哦这个说起来就有些啰嗦了，还请您当做没有听到吧。总之，无论您如何选择，至少在二十年内您是不会见到我们的，而在那之后，每当您又一次需要这份力量，您离我们的距离就更会近一些。”
“只要平日里小心一点，平安的来到人生终点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哦~”
“还拿不定主意吗？真是挑剔的先生啊——好吧！谁让小的和您聊得投机呢？作为稀有的新客户，小的这里还有一份优惠条款——也就是‘产品试用期’，在从今天，到——这一天之内，您的人生会完美的向您的愿望靠拢，但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有在那之后您打算继续使用这个愿望，才会视作与小的的交易成立。如何？做与不做，完全由您来决定！全凭您自个儿！如何？是非常有诚意的提议吧？”
“——好的！那么，我们的交易这就算成立了！享受您一帆风顺的美妙人生大餐吧！我亲爱的客户——很多年以后再见吧！”
后来的事情东田先生没有详细说明，但从他今天出现在末班车上，也就说明了他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某著名海鲜过敏患者曾经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某著名完美生物储备粮也说过：任何人都是为了克服不安及恐惧，获取安心感而活着。
当然还有储备粮的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
总的来说，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于很多人都是一种折磨，而这个交易能够将未来朝着“确定而美好”的方向固定下来，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极难拒绝的交易内容。东田先生没能忍得住诱惑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至于那个代价就完全是障眼法了，且不说这个典故在诸多神话里都是玩烂了的桥段——比如交易者为了“最贵重的宝物”到处收集了大量财宝，但最后却知道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宝物其实是他的儿女一类的故事。
对于交易者而言，如果选择用最重要的宝物来交换自己的灵魂，实际上也就等于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或者换种说法，如果你认为任何东西都比不上自己的灵魂——那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宝物不正是自己的灵魂吗？
无聊的语言游戏而已，看似有的选，其实没得选。
“所以，东田先生你上星期就是又遇到了那个推销员？”
“是。”东田面如死灰，有气无力道：“那一天我实际上隐约有些感应，所以特意抛开生意，和妻子去曾经旅行过的地方转了一圈，当我发现时间只够赶上最后一班车的时候就完全确定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也可以坐上这辆车，只好装作发怒，把她推了下去。”
东田先生是作为被预定的人，所以才能在这里活上一个星期也没被各种灵杀死，但……
夜城左右看了看，疑惑道：“这不是在怀疑您——但是，为什么东田先生你会在这车上停留一个星期？不应该被作为代价收走吗？”
不等东田先生回答，一个声音在车头处响起。
“当然是因为因为……还没有到站啊。”
第九十章:小孩子才做选择
不知何时，前排的老绅士走了过来，坐在东田先生前面——后者挤出一个完全不得体的摆子笑容——把手里的人面书册夹在臂弯中，和蔼的向夜城点头行礼。
黑和服萝莉花子朝着对方发出威吓的低吼声，黑发无风自晃，如一条条黑蛇蠢蠢欲动，但老绅士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花子的灵体上，而是对着夜城解释道。
“在这辆车上，在下也只是一名乘客而已，车的路线是固定的，不会因为哪个乘客的要求而变更路线——实际上，当在下下车之后还要搭另一趟车回到公司述职，一路上还要蒙受许多颠簸——没办法，谁叫在下这种小角色只找到了这种苦力活呢？”企|鹅群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苦逼销售一样朝夜城倒着苦水，说着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把人拉上车是如何的不易，夜城则安静地看着对方的表演。
末班车依旧在向前开着，周围的景色也不停变化，夜城忽然觉得从刚才开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停过车了。扒
眼前的老绅士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卖惨环节和对自家产品的吹捧——这张和蔼而富有亲和力的面容让他的话语有着一种鼓动性的力量。吴
他搓了搓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手中的书册，一阵悦耳舒缓的音乐随之响起，书页上像是那种立体贺卡一样站起了一群金色的卡通小人，其中似乎都是夜城曾经见过的形象，在夜城眼前演起了一场场欢快的剧目。琪
在有的剧目中，夜城得到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他是天上天下，无双无对的最强，追随他的人只要默诵他的名字就能够得以超脱凡世，全世界与他为敌的人加在一起也会被一个眼神烧成虚无，最后他甚至击穿了这个世界，逆向回归了西游世界中，达成了孙猴子当年也没做到的成就，掀翻凌霄殿，席卷灵鹫山，君临三十三天之上，站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着的绝对顶峰。1
在有的剧目中，夜城整合了天圣宫，对策局和霓虹全境，然后以此为中心一步步干涉整个世界的运转，最终，他是声名不显，却权倾天下的幕后之王，全世界的里世界存在都要匍匐在他辉煌的王座下，为他的一笑而自愿奉上全身全灵的赞美，为他的一皱眉而甘愿承受永不超生的刑罚，属于他的王国将完美而悠然地持续到永远。
有的剧目中他获得了无尽的财富，有的世界中他解明了世界的本质，有的世界中他身边环肥燕瘦群美环绕……
一个个小小的世界包裹在金色的泡泡里，从书页中漂浮到夜城身边，夜城能够清楚地辨认出其中自己，还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中认识的每个人的模样，橙，学姐，晴……等等，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似乎都有着无比美好的未来，而这些未来此时就飘浮在自己身边，像一个个熟透了的果实，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轻易地将它摘下，而这样自己的未来也就会被固定成那确定而美好的模样。菱
“选择吧，选择吧——许下愿望吧——”叭
老绅士在重重世界泡后面温和地笑着，自信地等待着收获时刻。把
“我有一个问题。”
他听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回应。
但他还是耐心地答道：“尊贵的客人，请问吧。”
“如果我想要把这家伙。”
夜城指着不省人事的东田先生，说道：“带下去，需要什么？”
“这……可就太为难在下了。”
老绅士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在这位先生第二次来到在下面前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如果您要是把人带走，需要直面的并不是在下，而是一整套契约法则。自然，如果您打算用一个愿望来达成这个目的的话，也没问题，您的力量远比这位先生更高，在许下这个愿望之后还可以继续许下一些其他的要求，直到代价和愿望相平衡为止。”
“原来如此。”
夜城道：“那我还有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东田先生他当时拒绝了交易……他要怎么下车呢？”
如果修行者都会被挂在链子上，花子酱都觉得只能借助末班车的规则把自己送出去——东田先生作为普通人，拒绝了“推销员”的提议之后要怎么离开呢？
老绅士的胡子翘了两下，缓缓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我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夜城露出一个“被我抓到了吧！”的笑容，迅速追问道：“刚才不是说，这是完全自愿的交易吗？”
老绅士狡猾地笑道：“自愿，当然自愿，只要对方不同意，契约就永远不能达成，这里面没有半分强迫。只不过……”
他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商业机密——这里可是卖方市场~”
明白了。
夜城看了看还在卖力为自己展示美好未来的泡泡们，挑眉道：“这话在契约成立之前就告诉我，您确实是位诚实的推销员——不过恕我直言，在知道这样套路之后，谁还会愿意缔结契约呢？”
老绅士没有出言辩解，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夜城继续说下去：“按您说的，卖方市场下东田先生没有选择的权力。您又对我解释的又如此直白，这是不是说明……在您看来，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手指微动，弹出的疾风将身边的气泡一个个击碎，如梦幻般的场景和悠扬的乐曲转瞬间变成了四散的粉尘与哀嚎声。
“在下很疑惑。”
老绅士并没有表现出计划受挫的失望，反而带着好奇的神色问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如此坚定地拒绝在下提议，不得不说，这让在下有些不自信——是在下的工作哪里出了疏漏吗？”
“首先，作为推销员，你实在是太……呃，弱了，我很难相信你的供货能力。”
夜城叹了口气，老绅士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失去了客户的踪迹。
“然后，暴力，权力，金钱，性……太落伍了，为什么这么多年用来诱惑人的总是这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就算我真的有一天，堕落到脑子里只有这些玩意，我靠自己也完全做得到，而且不需要选择一种——”
出现在推销员背后，夜城抬起手，在金色妖力的闪烁下，老人的身子高高飞了起来。
“我可以全都要。”
第九十一章:七人同行
瞬间爆发的妖力将推销员撞了出去，他砸在公交车的侧窗上，发出嘭的一声，又弹了回来，摔在夜城脚边。
“呕！”
老人趴伏在地上，猛地呕出一滩粘液，发出一阵喘息——而后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强大的力量，客人您的灵魂也必然比一般的交易者更珍贵……”
俯视着挣扎中的推销员，夜城歪头道：“魔鬼？还是恶魔……反正都差不多吧，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工作，你们平时都这么敬业的吗？”
“唔，等等……我明白了……”
夜城眼中，大量业力在推销员的身体上穿过，对方身上的气势同时又萎靡了一截，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几条。
“是因为生命快要被抽干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要在我身上赌一把吗？”
末班车是属于灵的交通工具，活物想要长期在车上停留，甚至行使法术自然要付出代价，推销员利用上车的人无法自主下车这一点营造了不签下契约就别想离开的“卖方市场”，但短短几十年间就从中年社畜变成了返聘老员工，其中被公交车收取的代价恐怕也是个可观的数字。
“所以，你的依仗是什么？”
在夜城的视角下，在他爆发出妖力之后，同样有业力触须想要刺入自己的身体，但古怪的是它们从自己身上穿过之后却没有带走生命力之类的玩意，自己也没有感到衰弱或者类似的感觉，如果说末班车对活物才有压制力的话……它是把自己当成了一种灵体吗？
（谜团还真是不少呢，不过这不是需要立即搞清楚的事，现在重要的是……）
“把你的帮手……还是别的什么叫出来吧，你我都是生者，公交车的规则想来不会多事，你也不可能看不出我们的差距，但你还是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在这辆车上还有一个同谋。它应该是灵体——哦来了。”
一条黑色的锁链悄无声息地在地板上滑行，一端还连在那一排“乘客”身上，延伸出的另一端则微微扬起，对准了夜城的后颈，像是潜伏在草丛的毒蛇一般，屏息，匍匐，接近，最后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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