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花白头发的船长没有开口,但他端着枪的手也没有丝毫动摇,两只枪隔空各自指向对方的脸。还没有开枪,雨点就在灼热的枪口前蒸发成水雾,在他们背后,水手和海盗也做好了准备,只等一声枪响来宣布厮杀的开幕。
然而,就在气氛即将激化到引爆点的瞬间,黑人却突然主动收起了枪。
“ok,ok——别那么紧张,老爷子。”
独眼的男人嬉笑着举起手,当着船长的面把手里的枪抛给身边的人——沃尔夫冈差一点就要下意识射击,幸好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主动卸下武装的黑人男子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道:“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可不是什么海盗,是正规的雇佣兵,有执照的打工人,ok?既然这么不欢迎我们,那么就这样吧。”
他招呼手下的水手:“开船走人!兄弟们!老头子还急着和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度过热情时光呢!咱们就别打扰人家了!”
“船长说得对啊!”
“等到回港口之后我也要找个人好好抚慰一下老子受伤的心灵……”
“放屁,你的心灵哪里受伤了?”
“外伤。”
海盗们吹着口哨一哄而散,空气里的火药味霎时间烟消云散,对方的船也逐渐启动,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货船水手和船长。
这群家伙……就这么走了?
真的只是因为疑心货船出了问题?
对方没有动手这一点并不稀奇,就像刘厨子说的,就算是在无人监督的大海上,这个年代的海盗也不太喜欢杀人——尽管他们也绝对不排斥这一点——船长最开始以为对方是觉得货船丧失了动力,打算趁机捞上一票,发现事实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就借坡下驴撤退了。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却什么也不拿就离开,再怎么说也太好说话了点……
“……奇怪了。”
就在沃尔夫冈陷入思索的时候,在甲板上看戏的女孩们也讨论着刚才的话题,除了花子还在嚷嚷着要去弄死这帮孙子外,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
‘xxx,退钱!’
好不容易见到了活的海盗,结果人家就只是嘴上花花了一点,手上的动作比鸣海原的黑道还要老实,预期中的打海盗游戏中道崩殂,颇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只有心园白鸟看着后退了一段距离的海盗船,不自信地在一旁嘀嘀咕咕。
“怎么了?”
月池命走到她身边,看着正要离开的海盗船:“那些海盗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
白鸟先是摇头,然后又微微皱眉:“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那艘船会那么宽。”
“宽?”
月池命朝逐渐拉开距离的海盗船看了过去,被白鸟这么一说,她发现比起道成寺晴的游艇和临时搭乘的货轮,海盗们的船的确显得又短又宽,就连甲板上的舰桥都要宽上不少,看起来非常厚重结实的样子。
“难道是战舰吗?他们是伪装成海盗的军人?”
除灵师少女顿时警觉起来。
“那道不是。”
心园白鸟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种样子的战舰,而且那上面也没有舰炮。不过那艘船船头下面的凸起很少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破冰用的螺旋桨,正常的船不会安装这个东西的。比起战舰,这更像是……呃,极地科研船?”
“……哎?”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月池命的表情一愣,而就在这时,对面船只的甲板上,背对着众人的黑人海盗忽然停下脚步。
“真是聪明的小姐……”
黑人海盗脸上露出狞笑,露出和皮肤很有反差效果的牙龈:“可惜了,本来只要背对着子弹,什么也不知道的去死就不用痛苦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海盗,或者说破冰船彻底动了起来,但它没有调转船头离开,而是开足马力,如出膛炮弹一般朝着货轮撞了过来!
“不对——所有人小心!”
发现异常的沃尔夫冈大声嘶吼,船员们惊慌地举起枪,朝海盗们胡乱射击,但对面的海盗再有预料地藏进了栏杆后面,几杆枪的威力在破冰船的钢板面前只能望洋兴叹。
破冰船破冰的原理就是依靠船身的总重量,把整个船体作为撞锤冲击冰面,足以洞穿极地冰层的船首像比什么炮弹都更加的具有威力,在水手的惊呼和海盗们的狂笑声中,破冰船的船头以无可阻挡的气势撞上了货船的侧面。
轰!!!!!
巨大的声音和冲击掀起巨浪,货轮被破冰船顶着侧面移动了一大段距离,破冰船的船头把货轮撕开了一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船舱,引来一片惊叫。
原本打算还击的水手们站立不稳,在甲板上变成了滚地葫芦。而海盗们则瞄准了这个机会,他们怪叫着,从破冰船的船头跳到货船上,准备开始接舷战。
冲在第一个的就是独眼的黑人船长,他双手各拿着一把自动步枪,一个飞身从高处跳下,大叫着扣动扳机,枪口冒出火光,弹壳噼里啪啦地落在甲板上。
很快,他就发现了艰难稳住身体的沃尔夫冈,老人死死抓着一根缆绳,打算站起身体,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敌人就在不远处。男人狞笑着抬起枪口,但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当口,男人忽然看到了更好的猎物。
那个对自己问东问西的小女孩。
后者这时还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这也是经常会遇到的事,他对此很有治疗经验。
把枪口抵在对方的头上,对方很快就能理解自己的新身份。
瞧,这不是就知道抬起头了吗?
第844章:神明闭目之地,恶魔独奏之海(6k)
轰隆!!!!
机轮轰鸣声响,推动破冰船的舰首排开海水,携带着万钧之力撞击在货轮的侧面。
破冰船的工作原理十分简单粗暴,就是通过后方螺旋桨的推力把船头抬高,再向前突进,船首由特殊材料打造的的锐角冰刀则会将动能和船身的重力势能转化为对障碍物的破坏力。据说,最大规格的破冰船甚至能轻易击碎1.5m以上的冰层。
在厚重的刀锋的作用下,货船就像一只被犀牛从侧面冲撞的无辜斑马,又像是被虎鲸从冰层下伏击的海豹,整条船几乎被破冰船翘起的船头挑离水面,船体撕裂破碎的声音宛如动物临死前的哀鸣——万幸的是,为了降低水手的戒心,海盗们将船停的很近,否则破冰船的蓄力冲刺足以将货船从中间撞成两截。
但即便如此,货船仍旧在巨大的力量下大幅度歪斜向一边,只差一点就会带着整船水手翻进海里。
船员们在宛如发生了地震的甲板上跌跌撞撞,试图抱住身边任何能抓住的东西来稳住身体——幸好他们对于海上的大风大浪经验丰富,这种倾斜还在应付范围内——但是,大海并不会趁你站不稳的机会掏出火枪,但海盗们会。
趁着水手自顾不暇的机会,海盗们展开了攻势。
他们狞笑着举起手里的武器,没有威胁和交涉,也不担心会破坏有价值的货物,火热的弹药在半空化作炽线,朝着无法还击的船员倾泻——这不是抢劫或者勒索,而是纯粹的杀戮。
船上的照明悬挂在冲击中断裂,探照灯被仅剩的电缆拉扯着,在混乱的人群头顶摇晃,错乱洒下的光影宛如酒吧迪厅的彩灯般无规律的摇动。与此同时,雨水也无法掩盖的硝烟和鲜血的味道四散开来,雨声,风声,海浪声,枪炮声,怒骂声……嘈杂的声音在混乱而激烈的夜色中交错,仿佛一场热闹而放纵的地下party。
海盗的领头人,独眼的黑人男子是第一个冲上货船的,他一下子就选中了对方的船长,打算和他来一场牛仔之间的交手。但就在他动手之前,之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恰好挡住了他的路线。
接舷战开始之后,甲板上到处都是扭打成一团的水手与海盗,在交错的光线和扭曲的人影的衬托下,那个女孩仿佛舞池中的焦点,在一片混乱的舞台上时隐时现。
或许是因为黑色衣服的缘故,一片混乱中没人留意到她的存在,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打湿的黑色和服紧贴着她幼小而稚嫩的身躯——似乎正因为雨水和寒风瑟瑟发抖。
高大健壮的男人低头俯视着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女孩,他狞笑着抬起手,冰冷的枪口贴上了女孩的眉心,对方似乎终于被这种触感所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用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高大的黑人。
咔。
保险打开,枪口正对女孩的眉心,只要扣下扳机,钢铁和火药就会撕碎脆弱的人体——
和电影中展现的样子不同,子弹会旋转着从人类的颅骨中通过,搅碎并烧熟整个大脑,然后把后脑的骨骼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而男人手里的枪械威力比一般的武器更大,足以掀飞对方的半个脑袋,一枪之后,原地只会下半截下牙床和柔软的舌头。
男人本来想要说些‘现在你知道我们是不是海盗了吧’之类的无聊垃圾话,或者让她做点什么在海盗和人质之间应该发生的事,但看着那张宛如天使的纯洁脸庞,他忽然又有些犹豫。
最终,他简短地开口道。
“真主保佑你,孩子。”
关节粗大,带着老茧的手指勾住金机,但就在他即将扣动金属杀戮开关的瞬间,一个声音忽地从后面传来。
“——快住手!”
男人惊觉转身,但他的枪还没来得及指向发出声音的位置,身后的人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他立即松开另一只手的枪,打算抽出胸前口袋的匕首,但却摸了个空,而就在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真面目——一个相貌平平,身材肥胖的黑人女性。
“艾莉!你怎么出来了!”
他顾不上混乱的战场和身边的小女孩,一把扯住对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开。
“太危险了!快回去——”
“我不回去!”
女人用力甩开男人的手,反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赶紧跟我回去才对!”
“我在工作!”
他不耐烦地推了对方一把:“我说过了!别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
“你的工作就是杀掉一个孩子?”
艾莉用同样的语气吼了回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你什么都不懂!这是唯一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等我做完这一票,我就能得到那些大人物的支持,拿回我们的土地,然后我们就能对那些害死我们女儿的杂种混蛋报仇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女人愤愤地跺脚道:“我们的女儿不是好好的吗?”
“哎?”
男人突然呆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女人,和躲在她背后,有些害怕自己,但还是露出半张脸偷偷望着自己的小女孩。
“愣着干什么!出海一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快跟女儿打招呼啊!”
艾莉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女人的头上顶着草杆编成的大框,里面堆满了水果,被太阳晒的通红,然后她又粗鲁地揪着耳朵把身后的女孩扯倒身前:“快叫爸爸!”
“爸爸……”
女孩不情愿地小声应了一声,然后又一次躲了起来。
“嘿!看我不打——”
胖女人丢下大筐,抬手要在女孩的屁股上抽两巴掌,直到这时,男人才如梦初醒似地连忙阻止了她。
“艾莉……玛玛,我的……”
他看着两人,有一瞬间想要伸出手,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不对,你,你们不是应该已经……”
“你突然哭什么,一点都不像个汉子?”
胖女人艾莉翻了个白眼。
“爸爸……哭了。”
女儿像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爬上艾莉的后背,努力伸长胳膊,想要擦掉他的眼泪。
“……没……我没哭!”
男人把手凑在嘴边使劲咬了一下,疼痛和安心感同时涌入心头,然后,在女儿和妻子担忧的表情中,他突然一把把自己的孩子背在背上,然后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这是……高兴,高兴!”
“走!咱们回家!”
他大笑着迈开腿,在女儿的欢笑和妻子的埋怨中迎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大步走去,头顶是晴朗的天空,角马群在远处奔跑,猴面包树挂满了果实,熟悉的道路尽头就是自己的家,没有被佣兵的争斗波及,也没有被当成玩具一样扫射的,大家都还活着的%*&!!%#%#!@
噗。
…………哎?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前忽然多出了一个血洞。
“我……究竟……不对……这……”
在撕裂般的剧痛中,他看到妻子和女儿惊慌地叫着什么,但耳朵里却只能听到乱七八糟的杂音。两个人五官的位置上逐渐被一团不停旋转的雾气覆盖,身影逐渐融化,直到化为一滩粘稠的浊紫色混沌液体。
这,到底是……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嗬……嗬嗬…………”
男人仰面倒在甲板上,从天而降的雨水滴在他的脸上,顺着微微张开的嘴唇流进口中,但他却仍旧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燥的像要烧起来一样。
剧痛和生命流逝带来的痛苦短暂地唤醒了他的理智,他拼尽最后的力量将脑袋转向一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着木屐的脚,从鞋跟和甲板的缝隙间,他勉强看清了船上真实的场景。
没有肆虐的海盗和死去的水手,只有呆若木鸡的围观海员和满地的尸体——所有的海盗——或者说,曾经是‘海盗’的东西均匀地涂抹在甲板上。
似乎有一场恐怖的风暴袭击了海盗,并轻易地扯碎了他们,每个死者的身上都有着不止一种兵器留下的伤口,砸扁,割裂,穿刺,斩首……仿佛一场别出心裁的处刑秀。每柄凶器在使用一次之后就被它的主人抛弃,留在死者的肉体中,林立的刀枪几乎将甲板变成了兵器的展示台。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从自己旁边起身,被雨水打湿的黑发黏在身上,鲜血浸透了她的外衣,将原本红白相间的裙子彻底染成了鲜红色,让原本秀美的女子看起来宛如传说中的索命女妖。这次她的手里没有武器,纤细的五指中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鲜血和碎肉从手掌上滴落回它们原本的所在——自己的胸膛。
“新来的!你在干什么!”
他听到那个被自己当成目标的小女孩不满地抱怨:“花子我好不容易才准备好最精彩的演出,让他看着自己被自己的亲人一点点吃掉——你这么简单宰了他干什么!你知道我现在能光明正大的吃一个从希望变成绝望的灵魂有多不容易吗?!你这不懂美食的家伙!”
“想要对夜见神大人出手,死前的快乐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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