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下一秒，这些身影同时有了动作， 他们踩着歪斜的步伐，在混乱的脚步声中直扑上来！
“撤！快撤！”
海盗们的嚎叫回响在走廊中，他们惊恐地喊叫着，你推我挤，向着四周胡乱开枪——随即便有惨叫声响起。
“别乱开枪！太暗了！”
混乱中，有人大声喊道：“照明！打开照明！”
这句话提醒了其他人，现在已经不是需要担心会被游轮水手发现的时候了，立即便有人从口袋中掏出战术手电，打算照亮前方的通路。
“别开——”
首领大吼着想要阻止手下，但却晚了一步，两个惊慌到极点的海盗打开头顶的照明灯，并且一口气把亮度推到了最高。
那个瞬间，更加凄惨的声音从人群中爆发开来。
战术手电的强光经由夜视仪放大，灼烧着人们的视网膜，尽管夜视仪有强光保护功能不至于造成失明，但短暂的刺痛还是让从没使用过这么高级设备的海盗们捂着眼惨叫起来。
不过，这个鲁莽的举动并非毫无意义，借助手电的强光，人们终于看清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长廊真正的模样。
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海盗们所在的走廊两侧被污渍和铁锈覆盖，蜿蜒的痕迹宛如鬼爪，滴着水的天花板上布满了黑色的霉菌和油腻的绿苔。脚下是排泄物，鲜血，泥水混合的秽物，苍蝇，蛆虫和各种说不上名字的小生物在其中繁衍生息。交错的管道喷出带有异味的蒸汽，脱落的铆接结构滴着污水。墙壁上到处都是细小的划痕，就像被人专门用指甲刻上去的一样，这些划痕和用秽物涂抹的痕迹组成了各种亵渎的文字，脏话，呓语，对神明的诅咒……总之，如果说地狱的样貌因人而异，那么属于水手的地狱一定曾经在这里寻找过灵感。
而在这样凄惨而诡异的走廊中，站着一群人类——至少那东西曾经是人类。
他们全身浮肿，穿着湿漉漉的海军服，双眼蒙着一层白色翳膜，趁着海盗们被强光影响视力的机会，这些怪物冲进人群，用巨大的力量将海盗扑倒在地上，然后，蠕虫从他们的耳朵和嘴里钻出，开始撕咬自己的猎物。
轰！！！
就海盗们即将被这些怪异的人形淹没之时，人群中猛地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
“mother fuck——！！！”
海盗首领怒吼着，抓起落在地上的单兵榴弹发射筒，用力扣下扳机。摇曳的焰尾推动钢铁，把第一只僵尸的身体打个对穿，在它背后的人群中炸裂。
在燃烧的火焰中，僵尸们的身体四散飞溅，而寄生在它们体内的虫子也惨叫着萎缩碳化。
“别害怕！它们不是打不死的！”
抛下发射筒的首领抓起两把步枪，踩着满地的尸体疯狂扫射，僵尸像镰刀下的麦子一样在他的枪口前倒下。
“——开火！所有人自由开火！”
这些僵尸看起来可怕，但身体似乎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寄生在它们身上的虫子也不是刀枪不入的怪物，一枚子弹就足以让它们四分五裂。在发觉了这一点后，被吓傻了的海盗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更弱的那一方。
“哈哈哈！！！该死的怪物！滚回你妈的x里去吧！！！”
几名海盗并肩向前，手中的钢铁凶器射出枪林弹雨，将阻挡自己的怪物——无论人还是虫子都撕成碎片，即使对面也开始出现了会使用武器的个体，那些老掉牙的枪械也远不如他们手中的新玩意威力更大，甚至打不穿海盗们胸前的纤维防弹衣。
在敌人的尸体上，他们再一次找回了勇气，被激发的愤怒和盖过了恐惧，用怪物的尸体铺成道路，朝着前方一路杀过去。
“哈哈哈哈哈！什么怪物什么僵尸，根本就不堪一击——看老子送你们去见上帝！”
“喂！小心一点！前面有个大家伙啊！”
他身边的人在枪炮声里扯着嗓子喊道。
在僵尸群的后方，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慢向前走来，它明显比其他僵尸高出两个头，肩宽身大，身上钻出的蠕虫也有手腕粗细，已经能钻出大半的身体。和那些小型蠕虫比起来，那副能够咬穿皮革的尖牙利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人类相似的嘴。蠕虫口中传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好像在说话，但认真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扫了一眼步履蹒跚的巨型僵尸，另一个海盗满不在乎地嗤笑道：“大有什么用？”
他随手解下背上的单兵发射器，把它扛在肩上。
除非对面像x点末世小说里的僵尸一样进化出什么晶石魔核，否则不管怎样的巨人，在热兵器的威力前都一视同仁。
“我倒要看看是它的家伙大，还是我的家伙大——”
海盗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和它手里的东西。
铁灰色笔直的管道，黝黑深邃的30mm口径，上下六管双连装。
完全非人力所能及的凶器被巨大的僵尸双手端在怀中，对准了海盗的方向。
“他妈的舰炮——”
轰隆隆隆！！！
不等海盗们仓皇逃窜，烈火和爆炸就席卷了船舱。
第863章：夜·二狗·城（4.1k）
“这里是……”
海盗首领在冰冷和眩晕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一滩污水里，差点在不知不觉中被血和排泄物活活呛死。
男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疼的龇牙咧嘴——刚才的爆炸打碎了夜视仪，破片在左眼眼底划了一个大口子，只差一点，他就会变成一个特别传统的海盗船长。
强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混乱和癫痫逐渐让位给现实，回忆和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
自己和手下进入游轮内部，莫名其妙的断电，突然出现的僵尸和虫子——当然，还有最后映入眼中的近防炮。
妈的！这艘船上究竟养着群什么怪物！
他激动地握紧拳头，结果发现自己的左手不听使唤，一动就钻心的疼，可能是断了骨头。除此之外，被炮弹擦过的脸肿的足有一拳头高，因为水肿而鼓起的侧脸遮住了视线，耳朵里回响着尖锐的鸣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不过自己还活着，这就是眼下最好的消息。
首领抬起头，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大概是近防炮炸穿了楼层间的隔断，而自己当时恰好站在那上面。
男人对此没什么好抱怨的，被丢在下层等死总比被近防炮打的糊在墙上好一些。
房间中只有他孤身一人，自己带来的手下不知道是全都死在了上面还是掉到其他地方，但海盗首领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手下也好，任务也好，报酬也好，全都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然后用枪抵着雇主的脑袋，让他吃下三碗狗屎，再一枪打爆他的胯下，让他也好好体会一下自己的感觉。
但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要活着离开这艘见鬼的船，越快越好。
首领左右张望，他身处一个潮湿的房间，地上流淌着混合了各种污物的脏水，墙壁上挂着两三条生锈的铁链，大约胳膊粗细，下端连着一指厚的金属镣铐。角落里胡乱堆着一层稻草，大概是床之类的东西，他不怎么想翻找那玩意，生怕从里面翻出几具咔哒作响的骨头。
这里似乎是船上的禁闭室，现代船只早就对这类行为明令禁止，但就像说过很多次的，在远离文明世界的大海上，“明令禁止”的效果并不比一张擦屁股纸强多少。
他唯一不解的只是为什么这部分房间要用木头来建造，可能是这里的船长有什么奇怪的趣味吧。
想到这里，男人又一次看向头顶。
上面的甲板比之前安静了很多，或许那些怪物在吃了自己的手下之后就摸着肚子爬回窝里睡觉了，如果他的手没有受伤，就能顺着破洞爬回去，然后沿着来时的道路离开，但现在他就只能在门上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没有上锁。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廊里仍旧弥漫着腥臭的气味，就像发酵的死鱼，一些红色的应急灯点缀着走廊，比起上面要稍微亮上一些。首先确定了附近确实没有那些怪物，男人站在走廊中央，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线。
失血，挫伤，骨折，能用的武器只剩下一把贴身藏着的手枪，这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就算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也可能自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更不用说外面还有一群嗜血怪物，想要活着离开这艘船，他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男人拼命回忆着地图的内容，详细的路线自然记不清楚，但大致区域划分到还有印象。
这里的走廊应该是员工住房，往船尾走的话是轮机舱，更前面的地方则是……
厨房？！
（对了！是厨房！）
首领的眼睛猛地亮起光芒。
当然，不是说他在这时候起了食欲，而是终于找到了逃生的希望。
内部厨房不是整艘船的核心区域，但必定有通往各个地方的通道，无论是向上通往大厅和游客居室的送餐轨道，通往员工食堂的内部路线，又或者——直接通往船外的垃圾口！
没错，只要像进入游轮时一样，沿着运送垃圾的通道爬出去就行了！
确定了逃生路线后，他当即便沿着走廊前行，在拐过三四个转角，直到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鬼打墙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像是礼堂的房间，这大概是员工休憩区之类的地方，但现在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休息室的模样。
放眼望去，大概有几十只之前见过的怪物在这里工作，它们身上同样长着寄生蠕虫，有些长得特别大的蠕虫（无论长度还是粗细都让男人联想起法棍）会产生一些变化——它们狰狞的尖齿口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人类相差无几的嘴巴，柔软鲜红的嘴唇轻微开合，从中唱出优美的歌谣，配合上纯白色的身体反而显出几分奇异的美感。
自己带来的海盗——这时候已经全都成了尸体——被堆在房间的深处，它们把还算完好的尸体单独挑选出来，从自己的嘴里掏出蠕虫，再塞进尸体上的任何开口中。没有被选中的尸体则被装在手推车上。人类的手脚从独轮车的边缘伸出，被它们用工具强行砍断，再胡乱塞进缝隙里。
（它们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只要能趁机从这里穿过去，以它们的速度追不上我……）
看着地狱一般的加工厂，男人把身体紧贴着墙边，一步步向着房间的另一头挪了过去。而那些怪物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被抓住的海盗们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很好！就这样保持！只差一点了，再一点点就——？！）
房间的出口就在眼前，但就在这时，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谁——”
男人低下头，然后愣在了原地。
一个双腿被打断的男人——他认出这是自己的船上的大副，他的好兄弟，不止一次从敌人枪口下救过自己性命的同伴，和他一起建立起佣兵团的元老。
此时，大副的腿从膝盖处折断，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爬行，一只眼睛消失不见，另一只眼球挂在眼眶外面，只有一点肉丝连着。一只拇指粗细的蠕虫已经在他眼眶里安了家，另一只则正从腮帮的侧面钻出头来。
“是头儿吗？！”
他似乎通过那一个词辨认出了首领的声音，被蠕虫钻进钻出的脸上猛然焕发出光彩，满是鲜血的手掌抓着男人的裤脚试图站起身：“救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在哪？！快拉我一下——”
“……”
男人沉默地弯下腰，拔出怀里的手枪，调转枪身，把手枪的握把朝向大副——
嘭！
他用尽力气将金属的握把砸在大副手上，后者的五根手指当即扭曲成不同的角度，不等大副发出哀嚎，海盗首领一脚踢在他的脸上，把对方的惨叫堵了回去。
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大副的脑袋一声不吭地歪向一边，再也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站起身打算继续向前，却忽然发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
“…………”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房间中的僵尸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数呆滞的面孔注视着他的方向。
“shit。”
首领快速举枪，枪口在一张张浮肿的死人脸和蠕虫的口器前来回移动，却迟迟无法开火。
（呵………）
最终，看着第一条伸来的手臂和蠕虫怪异的口器，男人猛地调转枪口，把冰冷的金属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轰！
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一阵疾风骤然掠过男人的鼻尖，他下意识眨了下眼，而在这短短的一眨眼间，离他最近的僵尸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原地。
（刚刚的……是什么？）
他呆滞地顺着风吹去的方向转过头，然后看清了刚才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飞过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柄捕鲸叉。
现代的捕鲸枪炮通常以电流或者炸药作为杀伤方式，但老式捕鲸枪则不然，这些口径超过60mm的“枪械”使用黑火药作动力，抛射纯金属打造的沉重标枪，完全依靠压倒性的质量来杀死目标。
飞射而来的标枪洞穿了第一个怪物，前端的倒刺将它固定在枪杆上，巨大的力量甚至拖拽着它的身体向后飞出，把沿途的怪物一同串起，像保龄球一样在房间里生生碾出了一条血肉通路，直到矛杆在震颤中钉在墙壁上才停下来。
！！！
这一击造成的动静完全盖过了首领的声音，在场所有的僵尸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在蠕虫的尖叫声中，它们呻吟着转向上层通往房间的入口——单手甩出那根恐怖捕鲸叉的人正从那里大步走出。
“来。”
他对满屋的怪物够了勾手：“我要打十……二十……总之你们一起上吧，不然我胜之不武。”
吼！！！！
僵尸们抛下近在咫尺的海盗首领，如潮水般涌向门口，他们身上的蠕虫在同时发出嚎叫，尖锐的金属音化作刺耳的高频声波，足以震碎玻璃杯或者耳膜，然而来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抬脚一勾，把某个海盗抛下的步枪挑在手里，单手平举，毫不犹豫地把扳机一口气压到底。
——砰砰砰砰砰！！！
枪口火舌吞吐，在空气里留下炽热的痕迹，来人射击的姿势无论怎么看都算不上专业，但却靠着蛮力无视了枪械的后坐力，只靠单手便稳稳压住枪口的晃动，大口径子弹如同重锤，将冲上来的僵尸和蠕虫毫不留情地砸的稀巴烂。
咔。
清脆的撞针声响起，在不计后果的射击下，男人只用几秒就射空了剩下的弹夹，而房间中的僵尸也全部倒在地——
不是全部！
全灭了海盗的巨人也混在这些怪物之中，不知从哪拔下来的近防炮在打光子弹之后仍旧被它挂在胸前，就像步战车的前置装甲，步枪弹在近防炮的挡板上弹开，它的拥有者则大步向前奔跑，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眨眼间便出现在男人身前。
巨人张开双手，如岩石般的肌肉在它的手臂上来回滚动，然后从两侧向内猛地收拢，这一下子足够勒断一只成年蝙蝠侠的脊椎，但面对如此致命拥抱的男人却没有任何躲闪的迹象。
他将打光了子弹的步枪抛起，单手接住落下的枪管，轻巧地耍了个棍花，接着转身拧腰，摆出棒球击球手的标准动作，然后——挥动！
嘭！！！
枪械在他手中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凶器，随着钢铁挤压空气的呼啸，蠕虫和巨人僵尸的头颅像是两个被铁棍砸中的番茄，脑浆，污血和脓汁从怪物的七窍中喷出，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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