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挥舞着的钢铁球棍和主动扑来的巨人，两股力量相互叠加，腐烂的颈部肌肉无法在这样的冲击下继续保护颈椎，人和蠕虫的头颅被硬生生从脖子上扯断，像炮弹一样撞进后面的墙壁。
———咕咚。
失去头颅的巨怪摇晃了一下，在来人面前缓缓跪倒，再没了动静。
至此，整个房间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来晚了一步啊，活人全都死光了吗？果然这副身体的效率还是差了点。”
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所有怪物，来人竟不怎么满意似地叹了口气，他把彻底损坏的自动步枪随手抛开，然后看向被眼前骤变的局面震惊到失去思维能力的海盗首领：
“哦，还行，有个活着的。”
他踩过一地尸体，俯视着瘫倒在地的首领：“hello？还能说话吗？”
谁？
是谁？
男人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孔。
那是一张沾满血污的脸，肉眼可见地写满了沧桑，下巴上的胡子稀稀拉拉，上身套着件脏兮兮的衬衫，怎么看都是个随处可见的邋遢流浪汉。男人全身上下唯一不特别的地方就只有他的眼睛，他的一只眼是正常的黑色，另一只眼却在昏暗中闪着妖异的金光，稍微多看两眼就像是要把灵魂都吸收进去一样。
“你是，你是……”
看着那只怪异的金眼，一股战栗之感从首领的天灵一路延伸到尾椎，他用混合了惊愕，畏惧，以及一点点兴奋的语气颤抖地开口道：
“——你不是二狗子吗？！”
夜·二狗·城：“不是。”
第864∨∞章：≌扒!变 态 +∈发[9∩ %ⅴ?/育≥玖≯ 美 *(彡∞人＄灵∴ 鱼△期]（5<峮*k）
事实证明，超级英雄们的传统装扮确实是经验之谈，尤其是脸上的面具，它一方面保护了自己和身边亲友的安全，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中之人行为上升到皮套的事故发生。
——比如大企业家韦恩少爷胖揍底层精神病人的时候，旁边被绑架的韦恩公司员工回忆起平日里的各种福报，一个想不开毅然跳反之类的尴尬发展。
夜城决定下次找马甲的时候，最起码要选一个名字像是个人的。
“咳咳。”
从地上爬起来的海盗首领干咳了几声：“二……”
嘎吱
夜城抓着捕鲸叉的尾部，用力左右摇晃，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里把插进墙壁半米多深的捕鲸叉单手拔出，转头道：“什么事？”
“没，没啥，我就是想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男人一本正经地弯腰鞠躬——他敢对上帝发誓，自己对亲爹都没这么有礼貌过。
他记得自己在出发前的聚会上见过这个海盗，但对方当时只是个在外面站岗的打手，或许有把子力气，但绝对不会轮着碗口粗的全金属鱼叉把人打的漫天乱飞这么夸张。
不管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如果还想活命的话，自己必须牢牢抱住对方的大腿——男人立即便理解了这个事实。
“也多亏你们刚才闹出的动静，不然我还得一点点找过去。”
夜城原本打算去上层甲板的游客大厅查看，结果半路上听到了海盗们的枪声，便循声向下寻找生还者。沿途的僵尸——姑且这么称呼吧，对他不构成威胁，但成功拖慢了他的脚步，幸好在半路发现了一根挂在墙上的捕鲸叉，否则等他靠一双拳头杀到这里，最后的幸存者怕是早就被做成虫子的培养皿了。
（这帮海盗也和被我操控的家伙一样，能够进入‘这一边’的船，之前的猜测看起来没错，他们的雇主的目标根本不是外面的绿洲号，而是这艘和游轮同时存在的鬼船才对。）
“那，和您一起上船的兄弟……”海盗首领又问道。
“全死了。”
杀人凶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海盗首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事实上，明显能看出他松了口气：“太好……咳咳，我是说太糟糕了。”
他四处张望着，尤其关注夜城走来的那条通道：“很不巧，我的手下也都成了那些鬼东西的粮食。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
“离开？”
夜城摇头：“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至少外甲板走不通。”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从这个空间离开——准确的说，他连怎么进来也不知道。
“该死！”
疼痛和失望让首领的情绪有些失控，他脸色铁青地握紧手枪，却不知道要朝哪里发泄，：“难道我们要和一群怪物永远待在一起吗？！”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了。”
夜城用鞋尖踢了下地板：
“我打算继续往下走，去咱们本来该去的地方。”
被夜城复活的海盗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对完整的行动内容一无所知，但眼前的人似乎是这帮海盗的头头，如果想找到塞壬，让这家伙带路绝对比自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一气来的容易。
否则他也不会出手救这种货色。
“深入？你说什么鬼话！我才不要去什么该去的……”
啪。
夜城一甩手里的金属捕鲸叉，将串起来的僵尸丢到地上：
“第一，你自己没办法离开，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它们发现。第二，看看周围的样子，你应该能明白你的‘雇主’究竟把你们当成了什么——一群自己长腿送餐上门的外卖，只要打开包装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馅。”
他用手里的长枪指着堆积在一起的，海盗们的尸体：
“现在告诉我，失去了你的手下，你的船，你的一切之后，你……想要的是什么？”
“……”
首领抬起尚算完好的那条手臂，触摸着脸上的伤口，又看向倒在角落的大副尸体，他沉默了片刻，弯腰捡起一把步枪，又从其他人身上扯下两条挂着微型手榴弹的腰带，胡乱缠在身上。
“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归您——雇主的脑袋归我。”
按照海盗首领的记忆，两人定下了前进路线：先向下进入厨房区，然后走垃圾运送通道绕过可能有僵尸存在的走廊，最后在目标位置的正上方引爆手雷，直接炸开一条最短路线——大概是刚才手持近防炮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这才让男人想到了这么离谱的方法。
接下来的道路没有多少波折，沿途的三两只僵尸被夜城随手清理掉，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首领口中的“厨房区”。
和这艘船的其他区域没什么不同，不如说，所谓的“厨房”比他们一路上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脏乱。地板上的污垢从污水和鲜血变成了粘稠的油脂，每走一步都像是被老鼠胶粘住鞋底。地板上散落着零碎的骸骨，上面有明显的劈砍痕迹，看不出来究竟来自什么动物。
两侧的墙壁上钉着拇指粗细的锁链，末端是粗糙的铁钩，一条条风干的鱼倒挂在铁钩上，它们没有上半截身子，只有尾巴和一段鱼腹，这部分大约一米长，表面有一层圆形的细鳞，看上去像是某种金枪鱼。
“原来这些恶魔还会吃正常的东西啊……”
首领看着沿途的储备粮，满怀恶意地揣测道：“我还以为它们平时就靠舔地上的尿苔活着呢。”
走到这里，已经不需要他继续回忆地图上的记录：一股热气伴随着极其强烈的腥味从右前方传来，看来那里就是他们初步的目的地了，两人快步通过走廊，在通向厨房的入口处停下脚步。
厨房区比他们刚才经过的“处理间”要宽敞许多，房间整体呈倒扣的半球形，大厅周围共有七条通道，僵尸们在通道中进进出出，推着之前见过的方形手推车，车里堆满了切块的鱼肉——夜城猜测那样的“处理间”在船上不止一个，如果不是他提前干掉了那些僵尸，它们这时候应该也会推着车把死掉的海盗们送到这儿。
所以，这些被骗来的海盗甚至不是为了喂美人鱼，只是用来给这些僵尸填肚子的？
被夜城投以怜悯目光的首领不明所以地抓了抓下巴，指着房间里的景象征求对方的建议。
“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在房间中央摆放着围成一圈的七口铁锅——或许用水池来形容会更好一点，锅璧厚的惊人，口径超过五米，整个嵌进地板里。僵尸们把小车推到锅边，直接把切碎的鱼肉丢进滚开的浓汤里——
这些锅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边缘布满了残渣和油垢的混合物。里面的棕色液体就像煮抹布的脏水一样浑浊，各种残肢和切块的鱼肉在滚开的汤汁中翻滚，散发出夜城刚才闻到的鱼腥味——船舱里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有八成要靠这东西所赐。
一个庞大的身影坐在七口铁锅中央，其他僵尸，包括之前的巨人僵尸和它比起来就如幼童一般。它的身高和现出原型的山童铁丸相差无几，但却宽了不止一倍，一般来说，人们只会在古早的畸形马戏团或者现代晚间综艺节目里才能见到类似的人体。
肥硕的身体几乎鼓成球形，溢出的肥肉如同一个个套在身上的轮胎，全身到处都是皮肤被撑开的疤痕，满是油垢的松弛皮肤从身上各处耷拉下来，就像曾经反复暴瘦，又一次次胖起来一样。
它坐在地上——反正它的体型也不允许做出其他姿势，手里拿着和身材相匹配的勺子——在普通人眼里可以直接代替挖掘机的前臂——专注地搅拌着身边的七口铁锅，不时把里面的汤水和肉块盛出来，不顾里面的液体还在沸腾就一口气喝光。又随手抓住挂在墙上的风干咸鱼，把扯断的铁链和鱼一起塞进嘴里，写字台般宽阔的嘴动了几下，便连着骨头，铁链和鱼肉一起咽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庞大而臃肿的身体在袅袅蒸汽的衬托下宛如地狱中掌管火狱的恶魔。
“我们绕过去。”
夜城低声道。
海盗的身体在他手里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性能，又不会有疼痛疲劳之类的感觉，在几十只僵尸堆里开无双不成问题，但想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弄死眼前这玩意就有点超纲了，更不用说一旦在这里打起来，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杂兵。
这具身体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到夜城的本体，但还活着的海盗只剩下最后两只，如果两人都死在这里，除非后面还有新的外卖，否则他就会失去干涉这边世界的方法。
首领对夜城的话表示了百分之二百的赞同，两人借着阴影和蒸汽的遮掩沿着墙边移动，这些僵尸的感知力并不算强，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他所说的垃圾通道。
“味道还是一样的糟糕……”
男人说着话，推开了垃圾通道的入口。
下一秒，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夜城手疾眼快从背后捂住了男人的嘴，堵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尸体。
堆积成山的尸体塞满了狭小的房间，修长的肢体胡乱堆砌纠缠，从尸体堆的不同位置伸出，垂落。毫无生机的面孔从不同方向注视着闯入者。
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女性的胴体，每一个都面容姣好，任何一个放到外界都足以成为受人追捧的偶像，但她们的下场却是无声无息地被集体屠宰，像是废料一样被抛在垃圾堆里。
所有人的下半身都被拦腰截断，不着寸缕的白皙肌肤上没有一点血色，宛如一具具白色的石头雕塑，鲜血早已流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优美而诡异的尸体之山，这就是它给人的感觉。
一股熟悉的味道从房间中散发出来，那正是海盗们最早在垃圾通道里闻到的气味。
“难，难不成，之前的房间里也全都是这样的东西吗！”
回想起自己在垃圾处理室闻到的气味，和当初脚下柔软的触感，海盗首领猛地捂住了嘴——他手下不止一条人命，又刚刚直面了足以颠覆三观的诡异场面，但眼下这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仍旧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就在首领陷入混乱的时候，夜城在堆积的尸体旁蹲下身，观察着离他最近的尸体，片刻后开口道：
“鱼鳞。”
“您……说什么？”
“这里有鱼鳞。”
夜城指了指边缘一具尸体的小腹，伤口处皮肉翻卷，像是被钝刀反复劈砍一样，而在伤口的最边缘沾着几片圆形的鳞片，在暗淡的光芒中反射出浑浊的色彩。
他稍微用力，把一片鱼鳞拈起，鱼鳞的根部随之拉出血丝——这鳞片不是后来黏上去的，而是天生就长在女人的身上！
海盗首领看着夜城的动作，随即猛地转回头，看向后方的厨房，他回想起那些悬挂着的鱼尾，脱口而出道：“他们吃的是人鱼！”
“……这下可奇怪了。”
夜城站起身，摩挲着手指上的粘液，自言自语道。
眼下的情况和他之前的猜测，还有歌德船长的说法都不相同，塞壬不是绿洲号游轮的核心机密，而是船上僵尸的食物？
（无论怎么看都是人鱼比僵尸更珍贵吧，就算要喂食也该是反过来的——更何况，他们从哪弄来的这么多人鱼？）
就在夜城思考的时候，高高的尸体堆上，一具人鱼尸体的腹部忽然有了起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钻出来。两人当即提高警惕，转而却发现那只是那种寄生在僵尸身上的蠕虫，它只有小手指大小，连牙齿都没有长出来，似乎是被两人的声音惊动，正要张开嘴尖叫。
啪叽。
海盗首领一脚把蠕虫踩爆，随后有些为难地对夜城说道：“我们……真的要从这里下去吗？”
人鱼的尸体填满了垃圾运送通道，下方的情况不明，这样下去很难说会不会被堵在半路上，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被僵尸活吃固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死法，但被坍塌的尸体活活闷死也没好到哪去。
夜城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看着被踩死的蠕虫，脑海中转着念头。
这里为什么会有蠕虫。
一般来说，应该是为了吃掉人鱼尸体才钻进去的。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这里应该早就爬满了蠕虫才对吧？以僵尸们表现出的智力，这些尸体根本不可能保存的这么完好。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
夜城心中忽地转过一个念头，他用鱼叉翻过刚才的人鱼尸体，又拨开她的嘴唇——哪怕没有血色也依旧诱人的红唇之下，赫然是一副尖锐如鲨鱼齿的尖牙。
“不是人鱼。”
夜城摇了摇头：“这东西是蠕虫长大后的样子。”
“蛆会变成人鱼？你他妈在耍……咳咳，我是说，这怎么可能？”
海盗首领抬高嗓门，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想到他在这方面意外的坚持。
“这么说好了，你记得那些蠕虫的样子会根据成长的大小变化吧？”夜城说道：
“一开始是口器，大一些的蠕虫就会长出人类的嘴，我记得就和这些人鱼尸体上的一模一样。你看到那个巨人身上的蠕虫了吗，它除了有人类的嘴，比起其他蠕虫还在身侧有两个不明显的凸起，我原本没有留意这方面的事——但现在来看，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那些蠕虫再大一点，它们就会长出人类的上半身，变成这副样子？”
“这……”
海盗首领还是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解释，但又拿不出反驳的方法：“难道说，这些僵尸是在主动养殖人鱼……不，人鱼蠕虫？”
通过自己和猎物的身体饲养寄生虫，等到这些寄生蠕虫长到成熟，又反过来吃掉它们。这些僵尸是农田的土壤，是辛勤的农夫，也是庄稼的收割者。
僵尸和人鱼蠕虫，在这艘船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生循环。
“不觉得挺有意思吗？不管是哪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鱼是从蠕虫长成的说法，无论是神话还是传说应该都没有这种记载吧，是这个世界单独演变出的体系吗？话说这已经算是变态发育了吧？不知道它的中间态什么样，会结茧吗？还是直接把僵尸的身体当成茧？”
夜城眼里闪过光芒，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摩拳擦掌地打算进一步研究这玩意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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