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科考船的计算机前，鹰无凄草发泄似地用力敲打键盘，可惜天狗和鬼族擅长的领域恰好处在两个极端，就算她快把按键敲出火花也没能通过殴打计算机的方法来强迫它通过密码。
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来回尝试了好几个词，包括愚人船，幽灵船，荷兰人号，甚至范德狄根……但其中没有一个正确答案。在苦思无果之后，天狗小姐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进一旁的办公椅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污渍。
实际上，打开文档也不一定非要猜中密码，比如桌子旁边的指纹验证……不过她已经把能找到的指纹都试了一遍，但仍旧没有结果，只好继续在这里和显示屏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就连一点提示都没有啊……难道要去找那个侦探吗？）
那不就显得自己在专业领域上输了一头？
鹰无小姐不爽地咬着指甲。
（全要怪这帮人类非要设置两种密码！难道还怕同一条船上的人偷看不成？就算有隐私需要也不应该在一台电脑上搞的这么复杂，难不成还有两个人同时是用一台电脑不成？）
“等等。”
（两个密码？两……个人？）
！！！
她一脚踢开椅子，一阵风似地旋出门外：“白鸟！你把船上的尸体放在哪了？”
“放在下层甲板啊，只有那里比较宽敞又不会淋雨。”心园白鸟从轮机室探出头：“毕竟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那种房间。但凄草你要做什么啊？不是刚刚才收集了一遍指纹吗？”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天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除灵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连忙跟了上去。
“我的猜测没错！船员的数量不对。”
几分钟后，将所有尸体清点一遍的天狗站起身子，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感叹道。
“……但尸体的数量没变啊？”
除灵师跟在她后面，同样认真地把尸体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抬起头肯定地回答道：“船上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我布置好了除灵结界，如果有诈尸的恶灵肯定会被发现的。”
“不对。”
鹰无凄草摇头道：“躺在这里的人类当然没少，我是说，这些艘船上的人数和这里的尸体对不上。”
“？”
傻狍子小姐用清澈的眼神报以回应。
“这些人是大学的学生。”
“我知道啊？”
“是大学的本科毕业生！”
鹰无凄草再次强调：“而且是和水文方面毫无关系的考古系——你想想看，只靠这些学生是怎么把一艘船开起来的！”
“……对啊！”
心园白鸟恍然大悟：“这里除了学生，肯定还有水手和船长之类的人才对！”
当她抱着这个认知再去观察尸体，便立即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这些人带着统一的胸卡，从上面的信息来看，他们应该是密大的学生和指导教师，年龄从刚毕业的学生到中年不等，但没有一个人的身上能够发现常年在海上工作的身体特征！
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将船舱里的尸体当成了被海盗杀死的所有船员，如今仔细想来，这种把死者塞进密室的做法多少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大家一直待在科考船上调查这些尸体，这种事迟早会被注意到，只不过水手们不愿意和这些尸体过多接触，后面又跟着夜城几人登上了绿洲号，这才导致她直到现在才想通关窍。
靠这样一群人显然不可能把船开到这么远的地方，也就不可能遇上海盗，那负责驾驶科考船那些水手到哪里去了？
“如果海盗没有说谎，那么……”
流转的妖力之风辟开漫天雨水，天狗如流星般飞出船外，眨眼间降落在夜城的三桅船上。一只只幽魂水手笨拙地操控着船帆，让黑帆之船紧跟上游轮的速度，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花子！你在吗？”
天狗双手合拢，大声喊道。
很快，一只带着三角骷髅帽的迷你花子（从衣服上看，似乎是船长）迈着两条小短腿啪嗒啪嗒顺着桅杆跑了过来，一记高空转体平稳……
啪叽。
“……嗨！”
摔了个屁股蹲的迷你花子一骨碌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扶正帽子，单手向上高举，昂首挺胸地向天狗行礼。
“……怎么是这些家伙。”
天狗扶额叹气，然后蹲下身斟酌词句道：
“听好了，我要把那些海盗最近杀的人找出来——他们在里面吗？”
“花子！”
再次精神十足地大喊一声，迷你花子解开被她当成腰带的猫九尾鞭，在甲板上啪啪抽了几下，船幽灵们很快分出一条道路，几个看起来腐烂的不是很彻底的船幽灵蹒跚上前。
他们穿着普通的，破破烂烂的海员外衣，胸前的身份卡造型则和科考船上的学生同出一辙，只不过上面写的并不是密大的名字，而是科考船招聘的水手海员。
“果然，这些人才是被海盗杀死的船员，应该是直接被丢进了大海吧？”
天狗思索道：“那么，科研船上的学生……”
如果所有人都死于海盗之手，他们没有必要对尸体区别对待，所以，那些被强行塞进房间的学生，并不是海盗把他们的尸体藏了起来，而是他们没有发现被藏起来的尸体——毕竟只是临时抢来的船，只要能坚持到绿洲号到来就行，没必要那么关心。
“你的船上发生了什么？！”
她对船幽灵问道，但后者只是摆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不言不语，就和花子说的一样，船幽灵并没有能够回答问题的理智，恐怕也没办法把正确的密码交代出来。
“看来只能用稍微粗暴一点的办法了。”
天狗将手虚空一抓，半空的暴风被束缚在五指当中，化作一柄短镰，同时船幽灵的手臂也被暴风化作的锁链拉的笔直。
“放心，我的动作很快，不会疼的——不过你也不会在意的吧，人类先生~”
压缩到极致的气流，在霓虹又称为镰鼬之风，据说被如此锐利的风之镰刀斩过之时，就连疼痛都无法察觉。
把整只手切下来再修补一下，说不定能碰碰运气。
镰鼬之刃挥落，但却在离皮肤只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止，天狗小姐一把拉开男人的袖口，皱眉看着它手腕上的伤痕。
伤口应该是用削笔刀或者美工刀片之类的刀片割出的，刀痕隐约能拼出一个完整的单词——伤口处被海水浸泡发皱，没有结疤，应该是新伤，文字的方向是正向，笔迹凌乱且别扭，能够看出这只手的主人刻下这行字时是怎样的匆忙。
“hetat……”
她下意识念出上面的单词：“这又是什么意思？”
鹰无凄草带着胸牌和单词的照片回到科考船上，事实证明这次她的运气不错，对方的指纹解开了电脑密码，让她得以查看储存的电子日志。
在电脑保存的航海日志中，大部分是科考船航海路径的记录，另一些则是对船上每天发生了什么事的记载。其中大部分都是些例行公事的记录，诸如“今日无事”“一切正常”等等，不过偶尔也会在附注中夹带一些像是日记的感想。
从文字的内容上看，日志的誊写者应该是这艘科考船的船长，他和水手们这次受雇于密斯卡塔尼克大学，任务是带着这些学生来到情报中荷兰人号的沉船地点进行探查和初步的打捞工作。
这些海员并不是密大的本职员工，而是被雇佣的短期合同工，不光船长自己，船上的水手也来自不同的海运公司或者个人，好像是因为委托人催得很急，而密大自己的员工又都抽不开身，只能用临时雇员补上。
不过很多科考船都会在出发时雇佣外来水手，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闻，天狗简略地扫了几眼船长的身份信息就继续看了下去。
“x月x日，我们接近了情报里的海域，学生都表现的很兴奋，但我不怎么有自信。在大海上靠一艘船找到一艘几百年前沉船的概率太小了。尤其是，那艘船的存在本身就只是个传说，这所大学的老师在想什么？”
“x月x日，今天的暴风雨吹得很厉害，探索进度受阻，船上开始有人抱怨，希望之后能顺利一点。”
“x月x日，有学生开始晕船，有人吃坏了肚子，水手也躁动不安，或许我该去和领队说说。”
“x月x日，我发现船上有些地方不太牢固，如果风暴还不停下，我们就必须返航了。”
“见鬼，本那个白痴不肯回去，还说什么‘我付了钱你就该听我的’，我就该把他大头朝下泡在海水里三天三夜，好让他清醒一点。”
前面的日志基本都是这样的抱怨，显然这位船长对他的任务并不乐观，但仅仅在两三天之后，日志的语气就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们找到了！荷兰人号！她真的存在！上帝保佑！我没想过真的能成功，她简直就像自己撞到了我们探测器一样——难道是暴风雨的效果？上帝啊……她可真美。”
“可能出了点问题，本先生坚持认为这艘船可能不是荷兰人号，至少他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但谁他妈在乎这个？”
尽管电脑的文字绝对工整，但遣词造句仍旧充分表现出了写下这段记录的人当时愉快和激动的情绪——他甚至忘记了记录时间。
“我们发财了！一大笔财！”
“西班牙银币，首饰，宝石，还有黄金！大量的黄金！整整七个大箱子，13吨！散落在海里的恐怕也有这个数，这简直是神迹！”
“有人估算了一下，光是现在打捞起的宝物，加起来的价值大概超过5亿美元，足够我们每个人下半辈子过上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上帝啊，从此我就是您最忠实的信徒，我爱您！”
到这里为止记录的内容都还算正常，但下一条日志的语气又一次出现了转折。
“x月x日，什么叫‘水下文化遗产保护条约’？”
“水下文化遗产保护条约？我记得是……”
鹰无凄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在保护条约出现之前，公海上不成文的规矩是，打捞物的大部分都要归打捞者所有，剩下的则归还船只的归属国，而这个保护条约则是由联合国发起的，大致内容是说国境线内侧打捞的船只，其中打捞物应归当地国家，而在公海上打捞出的沉船，如果船只有具体归属，其中的绝大部分财产需归本国所有，只有当无法确定船只的具体归属时，则归打捞人所有。
实际上，它的可操作性并不太强，比如说曾经有打捞公司找到了一艘殖民时代沉没的货船，西班牙政府出面想要追回船上的西班牙银币，而秘鲁则表示用于铸造银币的银矿是秘鲁国出产，并且在境内锻造完成，所以它们应当归于自己的国家。
总之，每次打捞出的财宝都必然附带了一系列的扯皮，甚至可能一直到到发现者不在人世还没有个结果。除此之外，也不是所有国家都签订了这个条约——不过密大所在的大洋国的确是条约的签订国家之一。
“该死！要不是我顶着差点回不去的险继续侦查，怎么能找到这艘船？！那些国会的老爷坐在沙发里，打着桥牌抽着雪茄就要拿走百分之九十以上？妈的！”
“万幸，他们没能搞清楚它的来历，感谢这帮学渣。”
“今天有水手来找我，他们问我这些财宝具体要怎么分配，并且希望能带着已经打捞出的财物尽快回到港口。每个人都很兴奋……我觉得有兴奋过头了，他们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差点点着了厨房。我和大副的命令没那么有效果，毕竟这里有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宝物，就算被学校拿走一大半，剩下的也足够他们下半辈子在酒馆里度过了，就算要把酒馆买下来都行！”
“x月x日，本今天兴冲冲的来告诉我，他找到了证据，很快就可以确定这艘船的来历了。他看上去很开心……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和本吵了一架，他坚持要再次下潜，并且坚持这次一定能拿到决定性的证据。”
在这里，日志突然中断了几天，而下一条日志的时间则变成了三四天之后。
“x月x日，之前的事故真是可怕，而且海上又刮起了暴风，本老弟差一点就要被卷进牵引机里，幸好他命大。不过也有好事发生，现在他终于愿意放弃继续打捞的想法，真是谢天谢地，尽管大家累得不轻，但每个人都很开心。大家一路上唱着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艘海盗船的船长，带着满船的宝物回到家乡，啦啦啦~”
在这段话的最下面，船长用小一号的字体写道：‘你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得到了什么的帮助，安徒生说的竟然是真的！fuck！’。
“安徒生？”
天狗古怪地嘟囔了一句：“和他有什么关系？”
船上的特殊记录到此为止，那之后的日志又变回了各种“今日无事”，而最后一条日志的时间则在几天前。
从日志的内容猜测，他们大概是在返航的路上碰上了海盗，然后整船人都被杀死，科考船也被抢走变成了劫掠工具，之后就是夜城几人知道的事了。
咔哒。
随着提示音，航海日志滚到了最后一行，鹰无凄草却仍旧坐在电脑前，屏幕发出的微光在昏暗的船舱中闪烁，将她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睛中反射出屏幕中的一行行文字。
“……有问题。”
第873章：佛祖：还欠80更（5.3k）
天狗小姐的脚尖轻点着椅子下的地板， 身体随着转椅微微晃动，视线和思维却牢牢锁定着屏幕。
根据船长日记里的记录，这艘科考船上发生的事并不复杂：他们在寻找飞翔荷兰人号的过程中打捞出了一搜来历不明的沉船，从中得到了大量金银财宝，但在恶劣天气的影响和水手的抗议下被迫提前结束考察，最后于返航途中不幸遇到前往绿洲号的海盗，全员被杀。
只看这篇日志，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信息，和课题档案使用了不同的密码也只是因为科考船的船长和密大的人员不属于同一个单位。
然而，一旦将日志和其他证据摆在一起，它的漏洞就多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她能够确定的是海盗杀死了船上的所有水手，而密大的学生的死亡时间很可能与船员并不一致，但按日志中的描述，在遇到海盗之前，船员和学生明明都待在一起——难不成海盗杀人的时候还要抽签不成？
其次，从海里打捞起来的那批财宝到哪里去了？
正所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佛祖弟子讲经也要三斗三升金米粒，按照这个价格，沉船里的财宝换成打赏足够让佛祖连夜加更个百八十部真经了。
斗x大陆都出不了这么多部！
就凭船上放着这么贵重的宝藏，天狗丝毫不怀疑那些水手就算用手划着船也要把这些东西送回港口。
那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在科考船上看到宝藏？
被海盗发现之后运走了？
考虑到这群海盗原本的船并不在这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先不说这帮毫无信用和品德可言的渣滓之间绝不会放心把这笔钱放在少数人手里——比起需要冒着危险攻打绿洲号才能得到的报酬，直接把这笔意外之财拿上远走高飞才更符合他们的性格才对。
她现在越来越确定，这艘出船上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至少不像日志里写的那么简单。
（果然，问题就出在消失的那部分记录里吗？但要怎么才能……）
“鹰无小姐！”
就在天狗咬着指甲，为进一步的调查犯愁之时，心园白鸟的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门边。
女孩欢快地从门外探进半拉身子：“我把轮机修好了！现在不需要游轮的牵引也能在海上正常航行，只是速度还是没办法达到最高节……”
“哦，那很好啊……”@羣@：
鹰无凄草下意识夸奖了一句，然后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抓起船员的手掌，把它丢向心园白鸟：“除灵师！你现在能用回溯灵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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