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为了打消威廉的顾虑，月池命故意这样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
威廉的语气有些颤抖，像是在竭力按捺着恐惧：“我代表游轮上的所有人感谢您的挺身而出，但是……恐怕已经晚了。”
“怎——”
除灵师的话未说出口，尖锐的呼啸声和火炮的爆鸣便接踵而至。
轰！！！
在她的头顶，金色的屏障表面又一次爆出明亮的火花，和刚才相差无几的炮击雨点般砸落在金光之上，扬起的光粒四散飘荡，宛如绽放的烟花。
炮击？
它竟然这么快就修复了损伤？！
月池命猛然转头，但却发现那艘军舰仍旧安静地停在海面上，被灵杀鬼击毁的炮台也没有丝毫复原的迹象。
不是这艘，难道说……
轰轰轰轰轰！！！！
除灵师的惊呼被更加猛烈的轰鸣淹没，落在屏障上的炮火密度瞬间比之前高出了数倍，让她无瑕分出精力观察战场，只能全力操控妖之眼，维持屏障的存在。
咬牙承受着甲板传来的震动，除灵师低吼道：
“幽灵船，不止——”
“我说威廉老爷子……”
绿洲号的驾驶室，凯尔双手压在窗户的边缘，手肘被窗沿硌出两道红印也没有察觉：“我们现在是穿越了吗？还是说皇家海军为了我们全军出动了？”
“相信我，皇家海军就算当掉国王的裤子也凑不出这么多船。”
威廉头也不抬地回应道，他和布利斯两人根本没有看向窗外，而是并肩站在控制台前，死死盯着游轮的舰载雷达。
随着雷达的扫描，代表着舰船的红点填满了这片海域，密集的光点闪烁不停，宛如天上的星空。
天上的光芒是星星，那么海上的光芒是……
月池命用力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视力适应了战场上的干扰，她的目光穿透海浪和火光，投向远处的黑夜。
然后，她看到了——
轰隆隆！！！
闪电和雷声与爆炸交响，在这番恐怖而恢弘鼓点演奏下，一艘又一艘钢铁巨舰破开雨水和雾气，从夜色中浮现。它们的身体锈迹斑斑，船身遍布烟与火烙印在上面的痕迹，仿佛一支从历史的迷雾中现身的历战重骑兵。
从海雾中出现的军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片海域，浓烈的业力将所有军舰联系在一起，每一艘军舰都散发着鬼火般的红芒，上面找不见一个人影，但船上的每一处设备都在自动运转。告诉旋转的雷达发出嗡鸣，主炮机械地重复着装填，瞄准，发射的循环，甚至比最优秀的水手操纵它们时都要更加流畅。
妖艳的红光将漫天雨水染上血色，它们默契而迅速地航行在水面，犹如狼群疾驰在荒野。吨位更小的军舰将绿洲号团团围住，让人联想到逆戟鲸围猎蓝鲸时的场面。±?qun℃2∠八#$榴∷舅∷巫>玖∷三‰霖√￠
海上之狼们熟练地奔走，围绕在绿洲号身旁，准备将这个庞大但笨拙的猎物撕碎。
暴风雨中奔驰的亡者行军。
狂猎，开始了。
轰！！！
炮弹燃烧的尾迹在空中交织成赤色的火力网，宛如星辰运转的轨道，霎时间，炮火的热量和噪音充斥了天地，将冷寂的雨声化作热烈的地狱之歌。
伴随着激烈的炮火，大海战的序幕就此拉开，没有前奏，没有过度，在第一时间就到达了高潮。
轰轰轰！！！
一枚炮弹落在游轮一侧的水面，高温和冲击力瞬间便撕裂并融化了船体表层的金属，冰冷的海水倒灌进游轮，庞大的绿洲号侧面爆出火光，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向着另一侧歪斜。
“这些灵体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样下去绿洲号挺不了多久……”
看着被幽灵军舰围攻的绿洲号，月池命有心出手阻拦，但她所在的巡逻舰比起游轮的体积实在太小，根本无法成为绿洲号的护盾。况且针对她的炮击一刻都没有停止，就算她选择牺牲这首船上的水手，转而保护绿洲号，在屏障解除的瞬间也会被连人带船一起被炮火蒸发。
“小，小姐。”
这时，一名水手从后面靠近了月池命，少女立即转过头，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后者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相信你是好人，否则刚才我们就死了。所以，我有些事必须要告诉您。”
男人嘶哑道：“那些幽灵船是为了对罪人降下惩罚而来。”
“罪人？”
水兵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向月池命坦白道：“我们这次出海不是为了执行任务，是被我们的船长私自带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绿洲号！”
“他告诉我们绿洲号被一群海盗劫持了，只有几个乘客坐着救生船逃了出来，让我们把幸存者从海盗手里解救出来……”
这时，其他的水手也慢慢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怒气冲冲地开口道：“等到我们差点被幽灵船杀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肯把实话说出来！”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根本就没有什么海盗，全都是他的阴谋！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混蛋和船上的几桩案子有关，今晚他被人告知那些罪行有被揭发的危险，就想骗我们替他把绿洲号上的知情者杀人灭口！”
“我们原本打算在灯塔附近等着救生艇的到来，结果却发现那是一艘幽灵船伪装出来的诱饵。”
迪莫道：“那艘船向我们射击，我们也仓促反击——虽然我们的巡逻舰吨位小一些，但我们的舰炮更先进，速度也更快，所以成功击沉了那艘船……但是没有用！”
男人回忆着之前的恐怖经历，面上浮现骇然之色：
“无论打沉多少艘幽灵船，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船出来！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指了指外面铺天盖地的炮火：“我们的弹药很快就用完了，但幽灵船还在紧追不舍，就在我们以为自己会被杀光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那位先生。”
说到这里，几乎每个水手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感激和敬畏的表情。
“他告诉我们，我们会被追杀是因为船上有人犯了罪，只有让罪人接受洗礼才能让惩罚终止。”
“船长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又被雨淋过，当时正在发烧，被我们一问就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然后，我们按照那位约翰先生的话，为他洗礼。”
“果然！那些幽灵船立刻就退去了！”
水手兴奋地高声说道，但他的情绪马上又低落了下去：
“尽管幽灵船消失了，我们却迷了路，无论雷达还是卫星定位都没办法确认航线，无论怎么开都只能在这片暴风雨里打转。”
“那时候，约翰先生又告诉我们，不仅在我们的船上，在我们的目标——那艘绿洲号上也有罪人！而且那艘船上的罪人才是这场暴风雨的根源，必须对他施洗，否则所有人都会在这片海上永远迷失下去，即使死掉之后也没办法解脱。”
迪莫大声喊了起来：
“我听船长说起过他的名字，是个叫‘路易斯’的男人！那就指示我们的船长来杀人灭口的家伙，一定是他还在船上，所以大家才会被惩罚无法离开这片海域——这些幽灵船又找上门来就是证据！”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指着被围攻的绿洲号对月池命催促道：“必须把他找出来，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连灵魂也要被困在海上！”
“很遗憾，你说的路易斯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月池命的通讯器中忽然传出声音。
“不可能！”
水兵下意识反驳道，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我知道了，一定是还有其他罪人，和路易斯一样犯了罪但没有接受洗礼的人！必须把他也找出来才行！”
“和他在一起的人也都死了，剩下的只有跟那些人没关系的乘客。”
“那，那样的话……”
迪莫犹豫了几秒，随即将手用力往下一切：“就把所有可疑的人都处理掉！”
“这不可能。”
月池命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提议。
“别犹豫了！小姐！”
迪莫不死心地继续劝说：“我知道您是个好心人，但事关船上那么多人的性命！我们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必须出重拳！”
“我不知道你们的船长到底是不是你们口中的罪人，但你们遇到的那个自称约翰的男人就是绿洲号的船东，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我们现在就在和他战斗，只要把他击败，这一切就会结束的。”
月池命还想对水手们解释，但后者显然对救过自己一次的船东更加信赖。
“但，但是，他们是罪人啊，难道不应该让他们赎罪吗？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吧？”
迪莫急切地指向周围，幽灵船的炮火似乎在附和着他的话，连绵不绝在耳边炸响。
这些炮火没有直接击中绿洲号，只是落在它周围的海面上，但即便如此，船体的损伤也逐渐增多，这样下去会有什么下场一目了然。
看着陷入犹豫的月池命，迪莫趁热打铁地催促道：
“就算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也好！在船上的人被这些幽灵船杀光前，我们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没这个必要。”
实际上，月池命压根没有考虑水兵的提议，她犹豫的原因只是在思考要怎么才能从幽灵船的攻击中保护游轮，又要怎么解决那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鲸鱼。而就在这时，鹰无凄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这一切不是很顺利吗？我还一直在担心他什么都不做呢，现在这样可比猜谜语爽快多了。”
天狗用愉快的语调宣言道：“既然他要战争，那就给他战争好了！”
随着她的话语，绿洲号下方的大海忽然沸腾了起来。
第912章：鬼王镇海，巫女骑鲸（5.5k）
“威廉老爹！你在等什么？赶紧开船啊！”
一枚被火焰包裹的炮弹从驾驶舱前划过，在游轮的左前方掀起一道冲天水柱，旋转的焰尾在前窗玻璃上留下一道熏烤的焦色灼痕。水火交织之下，凯尔如梦方醒似地扭过头，扯着嗓子对威廉大声喊道：“月池小姐说得没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能逃！”
用望远镜盯着海面威廉没有回应凯尔的话，反倒是被一起带到驾驶室的布利斯主动解释道：“在那些船出现前还可以拼一把，但现在火力网已经成型了。”
他抓过一支笔当做教鞭，在雷达视窗上指指点点：“绿洲号的体积太大了，只要动起来，不管往哪里走都会自己撞上炮弹——它们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那怎么办？”凯尔反问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
“你的眼睛看不到我正在想吗！”
布利斯烦躁地把笔摔在控制台上：“不懂的人安静等着就好了！”
男人的眉毛拧成一团，就像因为解不出题目而迁怒后座同学的学生一样，用快把自己抓秃的力气揪着从前额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些别人听不懂的术语，但哪怕对航行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他对解决眼下的困境没有半点头绪。
就在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窗外海面的威廉突然放下了望远镜：“你注意到了吗？外面的船是……”
“轻型巡洋舰啊，怎么了？”
布利斯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应该是黛朵级吧，多少年前的型号了。”
威廉惊讶地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布利斯，似乎没想到对方能一口叫出幽灵船集团的型号，然后点了点头：“我刚才确认了，这里所有军舰的型号都是一样的，”
“那又怎么样？”布利斯用笔尖敲打桌面，皱眉道：“旧型号的军舰也是军舰，我们不可能靠一艘游轮打赢这么多船。”
“有一个漏洞。”大副抬起手，打断了他的抱怨：“所有的幽灵船型号一致，搭载的舰炮也是同一款。所以，它们主炮的覆盖面没办法互补，在饱和射击的时候一定会留下死角……”
“那是数量不足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现在这有这么多船，它们完全可以通过靠数量的相互填补死角……呃。”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用快要把脖子扭断的力气扭头看向窗外的右前侧——在那里，被月池命破坏了主炮的军舰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发射主炮的能力，反而挡住了后来者的位置，让原本圆满无瑕的火力网出现了一个空缺。
布利斯眼神一亮，但又马上摇了摇头：
“它们会跟着我们调整阵型。就算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当我们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也会被它们发现。”
“我们的速度更快，而且我们同样可以随时调整，你也说了，这艘船的所有参数都比这些老古董强得多，只要通过雷达侦提前测出的位置，我们就能在它们彻底封锁海域之前冲出去！”
“这是冒险，一旦过程慢了一步，我们的后背就会变成双联主炮的靶子！”
威廉沉稳地回答道：“我尽职责，先生。总比什么都不做然后等死好。”
“只不过我没办法在调整路线的同时开船，所以必须有一个人给我搭把手——最好是熟悉它们炮击方式的。”
“…………”
“…………”
两名前军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身，奔向各自的位置。
“我，我也可以帮忙！”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桃香这时终于找到了能够理解的部分，桃木大铠瞬间披挂完全，准备跟随月池命的路线跃出窗外：“我去拦截飞过来的炮弹，虽然可能没办法全都拦住，但至少可以把正面的炮弹拦下来……应该没问题！”
“让七谷亲自过来倒可以试试，小桃香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
众人同时转头，只见鹰无凄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天狗倚在门边，对驾驶室里的众人打了个招呼。
“鹰无姐！”
见到天狗小姐，七谷桃香顿时露出了找到主心骨的表情，欢呼着扑向对方，后者配合地在她头上揉了揉：“干得不错，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威廉向走过来鹰无凄草点点头，然后为她指出目标的方位：“敌人的火力很强，现在只能尝试从唯一的漏洞向外突破，但我们的目标实在太大了，我没办法确保能够安全脱离……”
“不用担心！”桃香插嘴道：“鹰无姐也很厉害！之前在桃溪市就是她和小白还有夜先生救了我！所以这次一定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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