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在绝望的呼救声中,它终于抓住了女人的脚踝,尸水沿着她皮肤的伤口和血液混在一起:“让我们……继续在一起吧……”
两只汪汪叫的灵体纠缠在亲王身旁,但那并不是狗,而是两个浑身赤裸,带着项圈的女性恶灵,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她们欢快地扑上老人的身体,把他压倒在地,兴奋地开始舔舐他的脸颊,然后开始撕扯他的上衣,只不过它们的眼神似乎有些问题,在剥光他的上衣后仍旧没有停止,而是开始把目标转向他胸口的皮肤。
类似的事情不仅发生在一两个人身上,每个被烙上罪印的乘客身旁都出现了一个到数个不等,诡异而可怖的灵体,它们身体腐败变质,带着难闻的毒雾和脓液,在前者惊骇万分的惨叫声中缓缓逼近。
“是你们自己不懂法律才会打输官司,是你们自己没钱请我给你们辩护!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去找欠你们农场土地费的那货啊!怎么样,我们商量一下,等我回到岸上就想办法把他叫上船,到时候你们想怎么这么他都行……呵,呵呵,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眼镜男人失去了淡然自若的表情,举着手连连后退,嘴里不断试图和对面交流谈判,而站在他面前的两个身穿农服的粗鲁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狞笑着举起手里的干草叉。
“该死的……不许过来!两个乡巴佬!”
被逼到极限的男人猛然掀开衣服,从腰间抽出藏起来的微型手枪,对准了眼前的恶灵连开数枪,金属的子弹从恶灵的头颅穿过,却像是穿过水中的影子,后者仍旧用蹒跚的步调缓慢地向男人靠近。
“——疾!”
就在一场复仇戏即将来到高潮之前,场地周围的灵力丝线上忽然爆发出青色的电光,激荡的电弧顺着灵力线往来游走,瞬间将所有的怨灵清理一空。
“这些是……旧日之影里的怨念?”
看着惨不忍睹额的现场画面,月池命自言自语道。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曾经接受过船东洗礼的对象,他们的绝望感无法形成完整的旧日之影,只能化作船舱里游荡的僵尸,而塞壬之神做的只是从还没有消失的“旧日片段”中将与他们有关的过去提取出来,再次展现在大家眼前。
“这样就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了吧?”
塞壬之神的声音适时传来:“那么,我在这里发誓——除此几人外,其他人身上并无罪孽,无罪之人必可安然归家。”
“真话。”
藤原礼奈低声道。
“那就这么办呗。”
天狗随口说道:“几个人渣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正好老大的目的也是把绿洲号的罪行揭露出去,这样一来怎么都瞒不住了吧?”
“不可能。”
月池命将手里的武士刀在地板上一顿:“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会允许怨灵杀死活人——就算有罪,他们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审判。”
“这哪有法律啊,你想要法律我还想要呢。”
天狗翻了个白眼:“而且,接下来要杀人的可不是怨灵。”
?!!
月池命猛然转头,紧盯着鹰无凄草的脸,后者毫不退缩地撇了撇嘴,示意她看向身后。
除灵师不明所以地把视线转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步步围拢的人群。
在亲眼看到这些人罪行的受害者后,其他乘客看着法阵中罪人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是纯粹的惊慌和恐惧,现在的表情更多的则是对罪犯的厌恶。
“打……”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她无法确定准确的来源方位,但很快,更多的相同立场的声音随之响起。
“原来是他们害得我们差点死在这!”
“我的哥哥刚才已经……这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害死了我哥!”
“打死这帮人渣!”
“这些杀人犯!”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呸!死到临头还想骗老子!果然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丢海里去!”
“太便宜他们了!先打一顿!打到半死再扔!”
“对!把他们喂鱼!”
无罪的乘客围在法阵周围,七嘴八舌地对里面的人痛骂不已。先不论这些被揭露出来的行为实在过于恶劣,光是引发了绿洲号上的灾难就足够被人们迁怒了——尤其是有亲人朋友在刚才的事故中受伤甚至丧命的乘客,如果不是有灵力线的间隔,恐怕已经有人忍不住冲进去对他们动拳打脚踢了。
“我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她叹了口气,从人群中收回视线:“但是,这不同于之前的祭祀,如果继续祭祀就不是祓除怨灵,而是真真正正的杀人了……”
“海难呗。”
天狗立刻找到了借口:“反正绿洲号已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等调查起来就说是因为海难死掉的人不就好了,你想啊,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和地下世界有关的货色,就算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追查的——万一查出点什么呢?”
“我……”
月池命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乘客们激愤不已的眼神,再看看被困在法阵中,浑身染血,狼狈不堪,像鬼多过像人的绿洲号常客,她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疲惫感。
难道自己要保护的就是这种家伙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抱着武士刀退到一旁。
第940章:我会游泳,和瓶中之船(4.4k)
没过多久,被标上罪人烙印的乘客就被全部制服。
以这些人渣的品性,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想要鱼目混珠,或者妄图拖着所有人共沉沦的家伙,但鲜红的烙印就像是罪徒脸上的刺青,令他们无处躲藏,这些人里也没有能够硬扛凌迟般痛苦还能还手的狠人。甚至不需要女孩们出手,被牵连的愤怒乘客就自发将他们全部捉住,随即押上了甲板。
“我听说海船上有种叫做‘跳船板’的惩罚。船长会让违背船上法律的水手站在船边的木板上,逼着他们跳到海里喂鲨鱼,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罪人们被拖死狗一样拖到甲板边缘,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下面铺着充气软垫也很难保证坠落者的安全,更不用说他们脚下只有汹涌湍急的洋流。半空中的黑翼妖魔注视着临时成为了行刑台的甲板,微微侧过脸:“总大将,您怎么看?”
“罪有应得。”
银发丽人轻轻一甩衣袖。
白山君并不喜欢这种过分狂热的气氛,不过在看到两个被制作成标本的婴儿灵体之后,她差点亲自动手处理了那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妻。
总大将拍了拍肩上的围巾:“白苓,你看到那些人了吗?很多人类认为妖怪是天生邪恶的生物,因此和人类水火不容——但就算妖怪也很少为了取乐做出这样的恶行。所以,永远不应该靠外在的力量与血脉来划分正邪对错,真正的区分在于每个人类和妖怪的内心。如果想要成为合格的妖怪大将,就必须理解这一点。”
“……我记住了喵,母亲大人。”
她肩上的白色猫猫虫蛄蛹着抬起头,似懂非懂地回答道。
“你的下一句是,反正这么麻烦的事只要交给夜城就好了。”
“反正这么麻烦的事只要交给夜……诶?”
白苓:(°ロ°) !
在她呆滞的表情中,白山君掐着猫又的后脖颈把她从肩上提溜了起来。
“夜君就是太宠着你了。”
看着一脸ovo的闺女,妖怪大将叹了口气:“从回家之后开始,每天多加一小时的实践课。”
“不要啊喵~~~”
“刚才的那些邪物那哪去了?”
“不知。”
“游轮上的人在干什么?”
“不知”
“那艘怪船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
“所以说,妖怪这种东西除了打打杀杀之外根本就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如此看重你们……”
“异议是也。”
“哦?所以你还会什么?”
“……游泳。”
大江山的鬼王看了一眼在水里扑腾的斋宫巫女,脚下海水凝聚为一条苍蓝大蛇,蛇首托举着主人身体向黑船游去。
“咕呜,外面的声音为什么有点熟悉……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就不能用桃子代替吗?”
桃香坐在立柱边的台阶上,望着离开大厅的人群,纠结地把手指绞来绞去。
“没办法啊。”
百鬼院橙在她旁边坐下,先转头看了一眼立柱里的人鱼,又小声说道:“人鱼小姐刚才说了,晴和哥哥他们不小心被卷进仪式深处了,用蛮力破坏的话说不定会让晴遇到危险,彻底迷失在过去的碎片里。按照仪式的规则结束这里的事是最保险的。”
她捧着一颗妖之眼,仔细观察瞳孔中的景象:“要是我还有那种和哥哥的联系就好了——小叽,你能感觉到哥哥现在的状态吗?”
“叽?”
听到熟悉称呼的蛭子神顿时抬起头,兴奋的左顾右盼,然后发现并没有出现可以抚摸自己脑袋的哥哥,只好沮丧地趴回地上。
“看来是不能。”橙叹了口气:
“好奇怪,就算没办法回到现实,哥哥也不应该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对啊……”
“结果怎么样?有说谎的迹象吗?”
浑身湿透的银毛女巫打着哆嗦,苦兮兮地用手拧干头发,试图在模型上点起一把火烤烤身子,听到问题之后摇了摇头:
“和珊德拉小姐留下的知识吻合,假冒的船东已经消失了,再把罗比先生和剩下的洗礼者也当做祭品的话,绿洲号不再有新的船长出现,那么仪式就会按照正确的方式结束。”
“虽然一开始紧张的要命,但这次竟然是有惊无险呢。”
女巫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为终于有一次不需要战斗就能和平解决的事态而深感欣慰。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塞壬之神的提议都足够有诚意——沃尔夫冈实现了夙愿,货轮的水手报了仇,罗比迎来了孩子的降生,滋生罪恶的绿洲号从此毁灭,可谓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利的多赢结局,而这达成一切只需要把一些本来就该死的人渣丢进海里喂鱼。
如果每个大事件的幕后之人都能考虑的这么周全,这个世界无疑会和平许多。
“我大概明白了。”
藤原礼奈点了点头:“可以的话,能进一步研究这个仪式的细节吗,我还想要更详细一点的内容。”
“诶?”
梅露斯愣了一下,下意识惊呼出声:
“她在说谎?!”
话说到一半,及时反应过来的梅露斯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抬头看向头顶的人鱼。后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游轮模型在人鱼眼前和一块太妃糖差不多大,上面的女巫顶多算是糖上的一粒芝麻,想时刻留意她说了什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目前为止她说的都是真话。”
藤原礼奈冷声道:“但我不相信她。”
“的确,就像那家伙说的。”
百目光示意刚才眼镜男发起演说的位置,如今那里只剩下一滩血迹:“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反制她的手段,如果她突然反悔,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除非能够找到仪式的缺点,才能把主动权拿在手里。”
“就算你这么说。”
梅露斯一脸吃了黄连的表情:“定格过去的事像,这么夸张的效果已经不是普通的魔法能做到的程度了——简直就是庇护主的赐福!如果这个仪式真的是外面那只人鱼自己想出来的,她的实力恐怕比大母还要夸张!靠我这种废物女巫怎么可能找到漏洞啊!”
“拜托了。”
这时,月池命也走了过来,对梅露斯低下头:“虽然这么说很卑鄙,但现在能做些什么的只有你了。”
她用力握紧拳头:“我知道那些人该死,但……至少要保护这些无辜的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尽管说出来!”
顺着除灵师的视线看去,没有受伤的乘客基本都到了大厅外的甲板上,年幼的孩童和女士则留在船舱里,幸存者在大喜大悲的转换中耗尽了精力,木然地围坐在大厅的角落,没有人相互交谈,只能隐约听到人群中不时传来一声啜泣。山梦小姐正安抚着被她带上船的几名女生,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憔悴而茫然。
“……好吧!”
梅露斯定了定神,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瓶子,一口喝光了里面的液体:“先说好,做不到的话也不许骂我哦。”
“接下来,仪式要怎么做?”
看着绿洲号上发生的事,老罗比向塞壬之神问道。
“毕竟不是真正的仇人,那只要最简单的办法就可以了——嘿咻!”
塞壬兴冲冲地挥动双手:“像这样这样推到大海里就可以了~”
“这就是最后了。”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真是漫长的旅程啊。”
“我的老朋友啊,你马上就要彻底死去了。有什么感想?是不舍吗?”塞壬之神低下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老罗比,轻声问道。
老人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是解脱。”
“这么多年过来,我一直很羡慕那些被我丢进海里的人……如果上帝让我死在那天的海里就好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这场苦旅终于能够结束了。”
“这样吗……那么,就让它结束吧。”
在白鸟忐忑不安的注视下,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开口,让苍老和清脆的音色交织在风雨中。
“汝血非血,乃稀释恨怨之酒,汝肉非肉,乃奉养曲行之蛇之馐,待终末之日来时,便于圣人同席。大罪之人当落海,创造沧海旱地之天上的神哦,以此拜请您的——”
上一篇:无限,这个队伍太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