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我有个问题。”
夜城按着准备开喷的花子，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冷静道：“你刚才说，你不会强迫人类做选择，仪式只会等着他们主动放弃自由意志。”
看到维尔佩儿点了点头，他继续提问：“那么，那些拒绝了你的人类，要怎么办？”
维尔佩儿：“……ovo？”
“……你不会是没想过吧？”
夜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谁……谁说的！”
人鱼大公梗着脖子道：“我，我当然考虑过了！不可能有人能拒绝这种事！我绝对会让全世界的人都选择我这一边的！”
“只是打个比方，假如真的有这种人呢？”
“比方也不可能！”
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的魔神不爽地甩着尾巴：“我这就证明给你看！人类就是这种样子的家伙！”
她下方的海水再次骚动起来，触须从水中卷起一个号角，人鱼大公把号角举在嘴边，用力吹响。
霎那间，海面上卷起了一阵飓风，风力甚至比笼罩了海面的暴风雨都要来的大，风的方向也意外复杂，而如果人仔细听的话，每一缕风中还夹杂着梦话一半的絮语和模糊的歌声。
之前说过，维尔帕既是海中的恶魔，同时也是大气的精灵，能用这种方式传播歌声到不奇怪，看起来她的打算就是通过大气层内的空气流动把塞壬的歌声传递到全世界来引诱普通人上钩。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只和十字架有关，那她的做法还可以理解，但这个世界上的神明可不止有天使一家。
她的计划再怎么周密，比起伊邪那美那种横跨千年，涉及到整个神系和一根楔子的大计划也只能算是儿戏。就算天使们不出手，他也很难想象出其他势力被教廷限制，只能坐看这家伙乱搞事的情况。。
就算人鱼大公现在闹出的动静暂时没有那么大，他总觉得这时候暴风雨外的看戏队伍恐怕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里面说不定还有几张自己脸熟的脸。
“吼”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听起来像是野兽才能发出的咆哮声从天空中传来，吼声同样震动了空气，甚至将塞壬的歌声都彻底压了下去。
谁？
在场的手所有人同时扭头，看向漂浮在不远处的身影。
那是一名穿着轻纱般白色连衣裙，脚上踩着丝带系成的芒鞋，有着一头海浪似发丝的少女，她的脸上带着只能用“温柔”来形容的笑容，既不过分圣洁也不散发着神明的威严，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会叫人起床的邻家少女——但邻家少女的背后通常只有书包，而不是白色的翅膀。
“天使？！”
维尔佩儿的表情顿时警觉起来，但降落在夜城身旁的天使并没有看她哪怕一眼，美丽的少女抖了抖背后洁白的羽翼，对夜城微微欠身行礼：“日安，伪神先生。很抱歉我来迟了。”
“我奉命来全权处理这次的恶魔，我的名字是亚列尔。”
她伸出手，抚摸着身边的两片云朵，它们化作的白色狮子昂首挺胸，发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神之勇猛，天主的雌狮。”
第952章：很勇的天使（4.2k）
“天使大人！是天使大人啊！我们有救了！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
货轮空间中，歌德看着妖之眼中投射的影像，从甲板上原地跳了起来。
尽管他自称对神的信仰不算深，但再怎么说也来自标准的西方家庭，今天又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大恶魔，此时冷不丁看到天使下凡斩妖除魔有些激动过头也不奇怪。他一扫先前的颓废，扑到离妖之眼近在咫尺的位置，恨不得把头顺着窗口塞到对面为天使喝彩助威，就像看到了支持的橄榄球队入场的球迷一样激动。
不过，没过多久，男人脸上又泛起了一丝迷惑：
“夜先生，但您刚才不是说天使们不会来吗？”
他转过头看着莲座上的青年，纳闷地问道。
夜城眨了眨眼：“……我是说过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没怎么，我就随便问问，呵呵，看天使，看天使……”
看着青年一本正经的表情，船长及时发挥出作为绿洲号船长时练就出的一身交际本领，干笑着把话题扯了回去。
“亚列儿……小姐？”
现实世界里，夜城看着出现在空中的天使，开口招呼道。
自称亚列尔的天使飘荡到他的身旁，她有着一头青色的发丝，在末梢透出一丝水晶般的红色，背后张开一对白色的翅膀，看上去像是鸽子，但要大而且蓬松的多。听到夜城的话，天使少女交叉小腿，鞋尖点在虚空，双手拎起裙角，用唱诗一般的清丽音调欠身行礼：
“贵安，僭称神明的先生。”
“哈？你这只母鸟想要下地狱试试三叉木马吗？给老娘向大哥哥道歉！然后跪下舔大哥哥的咕叽咕叽……”
花子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神人的肩膀上，脑袋陡然膨胀成热气球大小，额头爆出卡通化的青筋，猛地张大了嘴，喉咙深处有一团黑色星云缓缓转动，一股吸力从旋涡中发出，对着天使当头咬下。
咔嚓！
然后一口咬在了神像的手上。
“我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注视着花子捂着嘴巴坠机，青发的天使沉默了一秒，缓缓说道：“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如果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在这里向您道歉，罪孽深重的亡灵小姐。”
“这个我看出来了。”
夜城眯起眼睛打量着天使，后者安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动作，片刻后，青年主动开口道：
“……猫不错，摸摸？”
亚列尔：？
狮子：嗷~
“咳咳，开个玩笑——”
在天使的手下意识往腰间摸过去之前，夜城停下动作，满足地拍了拍几千只手。两只毛发凌乱的白色母狮子夹着尾巴逃到了天使背后，哆嗦着把脑袋埋进了天使的裙子底下。
“那么。您就是大天使亚列尔？”
亚列尔，尽管这个名字的确在早期文献中存在过，但祂本身却不是来自十字教正典的天使，其名主要记载在各种神秘主义结社和部分伪典中——说白了就是在魔法师里面比较有人气。
和维尔帕一样，她是少数明确以女性身份出现的天使，更是在天堂中身居高位的大天使之一，所掌管的领域也恰好是和维尔帕相同的水，大气等元素。但和处女般美丽的外形不同，她的称号是在天使中相当硬派的“神之勇猛”，另一个称呼则是“天主的雌狮”，因此她也被认为是动物们的守护者。
“是我。”
亚列尔道：“如果需要证明的话，我有……唔……”
天使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弯腰一把把狮子拎了起来，高大的狮子被她拎着脖子举在前面，四只爪子缩在肚子上，用尾巴遮住中间的位置，发出细小的呜呜声。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狮子朝夜城递了过去。
“这就不必了。”
夜城摆手道：“我只是有点奇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没有立场干涉这种事吧？”
先不管这个世界的恶魔究竟是真二五仔还是天堂钓鱼执法的白手套，按照常规惯例，这时候顶多也就是让凡人牧师召唤天使的力量来摧毁仪式，无论哪一种都不应该让天使用真身亲自下场才对。
“是的。”
亚列尔再次点头：“今天之前，天界判断这只是恶魔诱惑灵魂的把戏。到刚才为止，天使长大人也不认为我们需要有动作，所以……”
“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赶到这里。”
她的右手下意识握住左手的手腕，夜城的视线从微微掀起的袖口处瞥过，他看到对方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道紫红色的伤口，伤口边缘带着焦黑的痕迹，一路延伸到袖子深处。
“……不会有问题吗？”
“无妨。”
亚列尔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袖子，把手腕重新遮住：“他是天使长，我也是个天使长，他拦不住我。”
“我不是说这个……”
“他伤的不比我轻。”
“也不是这个。”
“主没有降下圣谕，所以不算违反旨意。”
“也……”
“喂！你们两个不许无视我！也不许和生鱼片说悄悄话！”
亚列尔的身体陡然向一侧平移，一道高压水柱从她方才悬停的位置掠过，锐利的边缘切断了天使羽翼末梢的一根绒毛，半根羽毛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中。
在他们下方，泡在海里的人鱼大公鼓着腮，从嘴里吐出一股海水，示威似的向天空挥着秀气的拳头。
（话说，那个简称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
“说的对，因为太弱的关系，差些就忘记了。”
亚列尔低下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掌心对准下方的魔神，她的手中亮起一点火星，随即膨胀延伸，化作一柄燃烧着火焰的光枪，修长的枪柄缠着螺旋的金红流苏，尾部镶嵌着蓝宝石的十字架，在大雨中一闪一闪，被天使握在手里。
“以天主之名，吾将贯穿眼前的铁城。”
“嘿咻——”
天使后退一步，单手反握投枪，将身体大大向后仰去，一条腿向前跨出，修长的小腿上隐约浮现微微的肌肉轮廓，从眉心到足尖几乎绷成成一条直线。她的姿势如此标准，哪怕奥林匹克上的运动员也难以企及。然后，她的身体猛然向前，以优美如艺术品的姿势向前投出焰光！
“……诶？”
焰枪摩擦着空气，发出嘶鸣，螺旋着急速下降。薇尔佩儿呆滞地看着天上的动静，直到火焰流星带着霹雳声响逼进眼前，她才恍然大悟地回过神，发出嗷的一声之后一头扎进海里。
轰！！！！
魔神的座驾破开海水，在最后一刻横亘在急速坠落的天使投枪和主人之间，流星般的火焰轰击在黑船侧面，如同被大口径舰炮命中，滚滚浓烟和连续的爆炸从船上爆发，几乎将黑船从中间折成两段。
“iiiii！！！！！”
感知到威胁的塞壬的幻影发出尖锐的喊叫，举起数万吨海水凝聚的拳头，向半空的天使打来。
“以天主之名，雄叫吧——”
亚列尔单手前举，卧在脚边的云狮们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白毛，整齐划一地张开血盆大口，雄壮而浑厚的叫声掀起声浪，将塞壬的歌声覆盖了过去。
“iiiii~~~~”
被压制了歌声的塞壬似乎感到了恐惧，她本能地放弃了和天使战斗，扭动着庞大的身体向后逃开，
“奇怪，没有讨伐恶魔的触感。”
一击逼退了恶魔大公的天使长蹙起眉。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了啊？”
夜城简短地为亚列尔说明了现状，对方思考片刻，便柔声道：
“不过是和时间相关的邪法，在吾神的威光下只是芥藓之疾。”
“你有办法？”
“天界总览万物根源，只要来到时间之上的一重天界就能溯源到它所在的位置。何况它也并非真正的过去，只是沾染了类似概念的仿造品而已。”
（这帮天使手里的玩意这么超规格吗……）
“既然如此。”夜城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去一趟？”
作为同样拥有大气权能的存在，亚列尔的力量明显强于维尔帕，只要两只狮子继续压制塞壬的歌声，不让它扩散到全球，而夜城控制住薇尔佩儿的本体，等到亚列尔在天界破坏所有的旧日之影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不可。”
然而，他的提案却遭到了亚列尔的拒绝。
“原因？”
“回去之后会被抓起来。”天使认真地把手放在唇边，做出保密的手势：“绝对不能把我的位置通知他们。”
夜城：6。
“所以你也拿这玩意没办法？”
“有办法。”
亚列尔道：“只要彻底的破坏仪式就行了。”
夜城也考虑过暴力破局的办法——就像他对歌德说的那样，只要他用自己的权能，将男人的灵魂，肉体连同所有因果一起抹去，那么过去的切片自然会因为悖论而走向崩溃。无论是用自己祸津国的夺目诅咒还是打电话跟便宜老妈借用一下三重死亡都能轻易做到这一点。
不过，这样做的前提是他能接触到旧日之影的拥有者，不可能隔着时间切片施展力量，换句话说，现在的他顶多能破坏歌德的旧日之影，哪怕他愿意花时间一个个敲过去都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么说？就算是伪神也应当有着智慧才是。”
在夜城漠然的表情中，神之勇猛小姐竖起一根手指。
“那不是有一个吗？”
说着话，她将手指向已经被几只白色云狮逼近包围圈的塞壬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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