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亚列尔有些慌乱地掰着手指：“洗脑呢？诱骗？威胁？什么都好，伪神先生肯定很擅长这种事吧？”
“……你再这么喊我就真的跳反了啊。而且你一个天使怎么这么熟悉这些玩意。”
在天使小姐讪讪地捂住嘴后，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毕竟老爷子身上有恶魔的契约，如果在那做什么手脚很容易被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他想要破坏仪式，无论是亲手杀死薇尔——被爱人杀死两次，就算是塞壬恐怕也会心碎而死吧——又或者恰好能找到我所在的那个空间，都能解决这次的事。”
“当然，如果他选择了薇尔，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找一个没有我的女孩们，被维尔佩儿控制的世界就好。”
“这，这不就是……”
在他的解说下，天使终于理解了眼下的状态，但她明显对答案感到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未来，难道要让他……”
“啊咧啊咧~”
金色的光之线勾勒出一个耸肩的人形：“一不小心，好像整个世界的存续就落在一个和恶魔缔结契约的船长身上了诶。”
“他会怎么选呢？真是难猜啊~”
第956章：肥皂剧和老家
没有方向，没有光亮，没有温度，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有意义的存在。
此处是旧日之影的狭缝，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不属于任何一个时间片段的虚无之地。
然而，一片虚无之上，却有着船。
遍体鳞伤的科考船漂浮在这片荒芜的世界里，就像劣质电影里用铁丝挂着的太空飞船。船头的破冰刀在刚才的碰撞下彻底变成了废铁，因为它的牺牲，船体勉强维持着完整的结构，没有一处不在嘎啦作响。
船上有一堆尸体，和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人和半条鱼。
“小比，这是哪里啊？”
薇尔的脑袋从船舱里伸出来，好奇地左顾右盼。确认附近应该很安全的水手没有继续呵斥她，而是任由塞壬少女滑到甲板上与他并肩而立。
“这里应该是……旧日之影的内部。”
老罗比慢慢走到船边，扶着栏杆向外张望，像是正在通过水族馆海底隧道的游客。
不需要他继续控制船舵，科考船就会自动向前航行，不过这里没有能作为标记或者指示方向的东西，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艘船最后会在哪里停下。船的周围被一片纯粹的黑色包围，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当男人把手伸过栏杆后，手指却忽地触摸到了某种冰冷、光滑而坚硬的东西，随着他的触碰，那东西渐渐从黑暗中凸显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瓶子，就像常见的“瓶中船”玩具，只不过里面装着的不是船模，而是精致而逼真的布景，甚至有能够活动的小人。
“那是什么东西？是吃的吗？”塞壬挤过来，和男人一起端详着手里的瓶子。
“是人的梦。”
老罗比用模棱两可的解释搪塞了过去，然后把瓶子丢回船外，黑暗中随即传来连绵不绝的碰撞声，好像周围的空间已经布满了这样的瓶子。
（我不记得有这么多的旧日之影。）
大部分人心中的悔恨和痛苦不足以形成完整的旧日之影，维尔帕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加强仪式，但数量不是立刻就能提高上来的东西才对……
“喂喂！我说——好好听人家说话啦！”
他的思路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我可是记得的，你刚才没有理由的吼了我好几次对吧！道歉！道歉！不然别想我这么简单就原谅你！”
塞壬抱着胳膊，用肩膀来回顶着爱人的后背，等男人转过头便立刻把脸扭到一边，摆出非常生气，非常不开心，非常不愿意原谅对方的架势。
“那个……你的伤还好吗？”
五秒后，她偷偷侧过脑袋，用自以为隐秘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扫来扫去。
“没事，死不了——别害怕，我们暂时安全了。”
看着肩膀微微发抖的女孩，罗比叹了口气，把那些不应该由他考虑的东西丢到脑后。
这并不是没理由的安慰——事实上，他的身体正感觉到一阵许久未出现的轻松，从第一次举行仪式的时刻就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契约失去了作用，他不知道原因，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是这样吗？”
塞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仍旧没有搞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能感觉到罗比不似作假的喜悦，于是她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呐，我们是要去哪里呢？”
几分钟后，人鱼小姐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修长的尾巴搭在船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女孩的眼睛望着天空，在那里只有漆黑一片，就像没有星星的夜晚，但女孩眼里的光却比星星还要明亮。
“要去……哪里？”
男人的视线眺望着前方，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失去了所有目的之后，他就像这艘在虚无上航行的科考船一样，只是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而行动。被狮子追逐的时候还能暂时不去思考这些事，一旦脱离危机，迷茫感就像潮水一样再次涨了上来。
自己应该去哪里？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自己还能去哪里”才对。
天使把自己当成了罪人，如果回到现实，就算能逃离狮子的追捕也一定会被教廷通缉——他倒是无所谓会被怎么样，但对方明显是冲着薇尔来的。
既然天使是敌人，那么……应该到薇尔的“母亲”那里吗？
“罗比先生~要进来做客吗？”
就在这个念头钻进脑海的同时，一个瓶子恰到好处地落在甲板上，属于薇尔佩儿的声音从瓶口传出：“我为你和我的女儿准备了两个人的房间哦，一个坏天使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你们不需要再为其他事情发愁，能够永远和平生活下去的世界，不想要试试吗？”
“嗯？这个声音好耳熟，是我见过的人吗？”
薇尔忽然说道。她蹲下身子，像是想要捉起蚂蚁的小孩子，打算伸手把瓶子拿起来。
咣当！！
在她的手指碰到瓶子之前，老人飞起一脚把瓶子踢开，旋转的瓶口叮铃咣啷地在甲板上磕来碰去，最后从边缘掉回船外的黑暗当中。
“小气鬼！不给就算了！”
薇尔用手里拉着嘴角，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不过，她马上又被其他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很像是大海。”
指着船外的黑暗，塞壬薇尔对老罗比说道。
“海底？”
男人随口回了一句。他过去经常亲自潜入海底，一开始是和薇尔一同的海底冒险，后来则是为了建造绿洲号而寻找沉船中的宝藏，这些经历让他对深海的认知比绝大多数现代海洋学家都要深刻。在他看来，这种阴暗无光，生机稀少的环境确实很像大海的最深处。
“不是啦！”塞壬用力摇了摇头，咬着重音道：“我是说那一天的大海！就那一天！”
“……？”
或许是老罗比脸上的表情太过痴呆，人鱼小姐像是每个发现丈夫忘记了结婚纪念日的新婚妻子一样，鼓着脸在他肩上一通猛敲。
“一定要我自己说出来吗？小比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浪漫诶！”
她的脸上浮起一缕红霞。
“当然是我见到小比的那天啊！”
“那天的天上就和现在一样的黑，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就是这里没有雨，如果有的话就更像了。”
塞壬眯起眼睛，满是怀念地笑出了声：“真怀念那个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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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可怀念的。”老人低声道，他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手指把皮肤箍的发白。
“就是有！！”塞壬唯独在这一点上有着莫名的坚持。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比的日子啊！”
她气鼓鼓地戳着男人的脸：“难道你想说你一点都不怀念我们见面的时候吗？还是说你恨不得没有见过我？”
这里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男人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不管薇尔怎么捅他的大腿或者用力扯他的胡子也坚决不回答。
他很了解薇尔的性格，只要不搭理她，这家伙过一会自己就会觉得腻歪了。
果不其然，塞壬很快就对这种拷问失去了兴趣，独自跑到一旁，似乎准备来一场船上探险，而老人则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目的地。
不幸中的万幸，狭缝里的时间似乎不会向前流动，尽管科考船的轮机正吭哧吭哧地冒着黑烟，还时不时地冒出两道火花，但开了这么久也没有要报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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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船从一个个漂浮着的瓶子旁边驶过，他能看到无数美好的场景正在那些瓶子里上演，但那些日子并不属于他，更重要的是，他的契约正在提醒他，那些地方都有着维尔佩儿的存在。
他不知道外面的天使和恶魔已经把他的选择当成了决胜的落脚点，刚刚重获自由的男人本能地不愿意进入有着债主所在的旧日之影，也不想回到有天使虎视眈眈的现实世界——当然，他本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只能随波逐流地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在路过了数不清的旧日之影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人鱼大公气息的瓶子，但奇怪的是那里面看不到任何场景，无论他怎么瞅都只有一片茫茫的雪白。
犹豫了片刻，他抬起手，缓缓握住了眼前的漂流瓶，拔开瓶口的塞子。
突然间，周围的黑色如潮水般褪去，昏暗的颜色像是烟雾一样被吸进瓶口，罗比眼前的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突然间的明暗转换让老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哇啊~~~~”
模糊的光影当中，他听到身旁传来塞壬兴奋的呼喊。
女孩抛下身旁的老罗比，从船上一跃而下，然后大呼小叫着向前冲了出去。
“小心！”
老罗比连忙伸出手，想要把薇尔喊回来，但他马上也步上了对方的后尘。
（这，这里是？！！！）
男人震惊地站在原地，呆望着眼前的一切。
对他而言，这幅景象再熟悉不过，就算化成灰，挖出心脏，丢掉所有记忆也不绝会忘掉的——
那是他和塞壬生活的小村子。
蓝天，绿树，木屋，还有站在屋子前，对自己挥动手臂，让他快一点回到家里的女孩。
拉胯条……
说起来很丢人，作者试着挑战不断章，结果发现到下个阶段点的字数太多，今晚应该是赶不上了（悲）
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一百字
第957章：琼瑶剧和谈判（8k）
“这里是……”
站在船头，望着熟悉的景象，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时间并没有过去几百年那么久，他仍旧是那个隐居的船长，薇尔仍旧是那个傻乎乎的人鱼，那之后的记忆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已经醒来，他可以继续和自己爱人幸福地生活下去。但胸前的空虚又一次不请自来，逼迫他清醒地面对惨淡的现实。
“小心一点！”
他对着下面的塞壬大声呼喊，但后者早就一溜烟跑进了木屋里面，他的提醒连对方的尾巴尖都没有追上。老人只好气喘吁吁地放下绳梯，让自己顺着绳子下到岸边，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呯！
男人黑着脸一脚踹开屋子的大门，打算把撒手没的塞壬逮捕归案，但在看到屋子中的景象时，他却差点连自己的姓都忘到九霄云外去。
薇尔穿着一套灰扑扑的麻布衣服，头上戴着白色的软帽子，手里拎着一个陶土茶壶，正从里面到出低度数的葡萄酒，然后又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子给房间透气。动作熟练的仿佛已经做过了上千遍，俨然一个熟练的女主人。
“啊！你回来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罗比，薇尔惊喜地放下手里的水壶，跳到他眼前，大幅度摇晃着胳膊：“这里真好呢！简直就像我们的房子一样！”
她打开胳膊，原地转了一圈，对着男人眨了眨眼睛：“衣服也很漂亮！”
“你，你怎么……”
看着她身上熟悉的衣服，老人张口结舌了半天，这才捋直了舌头：“你怎么穿着……呃。”
他的话语噎在嗓子里。
“你怎么穿着自己的衣服”显然不像句人话，但如果不这么问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
“因为衣服就放在那里嘛。”
在他把逻辑捋顺之前，塞壬就指了指墙角的柜子。
他记得那里的确是塞壬的杂物柜，还是他和镇上的木匠学了段日子后亲手打出来的，但现在的薇尔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纠结的话时候，女孩又一次被眼前的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她开始兴奋地探索这间屋子。每到一个地方都能自来熟地翻找出对应的东西，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给了她相当新奇的体验，让她更加起劲地从屋子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温馨的小屋，欢快的女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副温馨的画面，但老罗比看着哼着小调，小蜜蜂一样在房间里欢快蹦跳的塞壬，只觉得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气直冲天灵。
“你……都想起来了？”
他的心脏——尽管他已经没有了那玩意——正在扑通扑通地跳动，有些紧张，又带着隐秘的期待，期待着对方的答案，就像等待宣判的犯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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