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我知道。”
塞壬冷静地点了点头：“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然后，剑锋上的火焰又一次升腾。
“这就是我必须杀了他的原因。”
？！！！
那一刻，理解了对方话中含义的老人瞪大了眼，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个瞬间变成了冰。
“原来如此。”
夜城的声音带着一股通透的恍然之感。
“你说的‘天界卧底’，其实指的就是你自己吧？”
亚列尔说过，审判的申请必须有地域和天堂的高层同时提出才有开启的可能，薇尔佩儿是地狱大公之一，加上数百年积累的灵魂，或许可以满足地狱方面的条件，但天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配合她的胡来。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完全全是夜城插手的结果，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都不可能提前知晓他的到来，而根据夜城对这帮神明的了解，祂们想要隔着神国干涉人间的事务几乎是不可能的，越强的神灵越是如此，如果真的有某个天使在天界配合薇尔佩儿的计划，也绝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做出反应。
除非——那个人就在现场。
如果换一个角度思考，假如亚列尔就是那个隐藏在天界的协助者，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作为天堂的天使长之一，传闻中和乌列对立的大天使，母狮子毫无疑问算得上天界的高层之一。她主动戳破天界有叛徒的情报，又立马表演出一副急冲冲要回到天界大清洗的态度，本身就是为了让人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这才是她为什么有意无意地在夜城面前反复强调自己是未经允许私自降临，一旦联系天界就会被带回，又在夜城询问的时候故意扯了个“会议需要七天”的借口。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夜城放弃和天界联系的想法，甚至主动劝她留在这里。
只要让人以为某个结论是靠自己推理得出的答案，不需要你去想方设法的证明合理性，他会自己说服自己。
这家伙……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没脑子啊。
再仔细想想，薇尔佩儿的计划只是让全人类主动把灵魂交给她，再对全球进行人鱼爆改，计划本身和大审判关系不大。无论是用薇尔的性命要挟，逼迫她使用大审判的咒文对抗，还是反复强调薇尔的重要性，让罗比带着带有她的力量的塞壬进入旧日之影，而在约翰表示自己有办法停下仪式后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清除……
也就是说——她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开启审判的幕后主使？
但是，就算她是恶魔的合作者，之前的结论仍然成立，待在天界的亚列尔不可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做出配合？
另外一点则是……
身为水域之主，号称花些功夫就能扫描全球海水的天使，竟然没能发现她要找的目标就在自己下面？甚至一直等到两人见面，闲谈，甚至开始逃亡之后才被亚列尔察觉到？就算天使本身被花子拦住，她召唤的狮子真的会弱到在自己的主场都追不上一艘无法提速的科考船吗？
这些用巧合，灯下黑之类的解释也勉强说得通，但正如夜某人的经验之谈，一旦遇到用巧合可以很方便解释的怪事，那最好马上提高警惕。既然亚列尔主动暴露出来，那答案自然就是——这都是她预先的谋划了。
“演技真不错啊，bitch，有考虑去风俗街赚外快吗？”
怨灵咬牙切齿地浮现在夜城身旁，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成功完成了夜城交给她的任务，结果却发现自己才是被从头刷到尾的那个，当即就要挽着袖子再来上一场。
“这个就之后再说吧。”
夜城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又开口道：
“你刚才问我能不能控制罗比，是为了试探我在他身上有没有后手？”
数百道视线围绕着天使，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却封锁了她身边每个方位的去路，后者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哪怕确认了夜城没办法影响罗比的选择，亚列尔仍旧在塞壬身上留了后手，事实证明，她的谨慎做法十分明智——如果亚列尔没有把自己的意志附着在薇尔身上，在约翰出场的那一刻游戏就彻底结束了。
问题在于，老罗比身上有契约，贸然插手会被人鱼大公察觉——但薇尔同样是魔神的子嗣，而且是被特别关照的孩子。那么，亚列尔又是怎么把自己的力量附着在对方身上，而且不被维尔佩儿发觉的？
“伪神先生不是很聪明吗？”
天使的嘴角勾起微笑：“虽然比我这个主的使者差了一点点，但应该能猜到答案吧？”
她抓着快要昏厥的魔神半身，把她凑到自己脸边，而她的头发也在同时变成了火焰般的红色，恍惚间，两张脸竟然隐约有些重叠。
“亚列尔，和维尔佩……”
在七十二柱魔神当中并非所有的恶魔都是来自天界，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堕天使混在其中，维尔帕就是其中之一。
传说，她落入地狱之后还不断试图寻找能够摆脱恶魔身份，回到天堂的办法，这种思想在魔神中也颇为罕见。
同时，亚列尔同样也有着堕天使的说法，在《失乐园》中，她就作为路西法的同僚，在天堂之战中对抗亚必迭最终战败坠落。
当然，我们可以把《失乐园》打为“不知为何很受欢迎的二（n）创同人”，但夜城在这个世界度过的半年零好几千年的经历也告诉了他一件事。
——这个到处都是神话颠佬的世界，各家神话的原典早就被创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如果说亚列尔和维尔帕真的有什么联系……
海和大气的堕落天使，掌管大海的恶魔大公……
夜城忽然一拍手：“我懂了！你们——”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把手指向天使和恶魔。
“你们肯定是被分成了没有智商和没有情商的两部分！”
亚列尔：“……再猜一次。”
（作者：准确的说，亚列尔和维尔帕都不是正经的天使和恶魔。
亚列尔这个词经书里并不是天使的名称，而分别指向“耶路撒冷”“祭坛”和“圣柱”。维尔帕干脆就是罗马军团+塞壬的缝合怪。
但另一方面，这俩角色管理的领域实在太像了。
维尔帕是掌管海，大气（风暴），死于海上之人灵魂的恶魔。
她的形象来源于塞壬。
塞壬在现代考察中被认为是“在水手中流传的，被海外的女妖诱惑的故事”和埃及传入的“运送灵魂的鸟·巴”的形象混合后的产物。荷马史诗更强调前者，而塞壬在后期的民间形象则更接近用歌声安抚，带走灵魂的冥府使者，也即是“阴间的缪斯”
亚列尔在神秘学中的名号则是“水域的主人”“风之执政官”“大气之灵”“地球的伟大主宰”，天空，大地，海洋一把抓的狠角色。
另外，因为几乎能确定这个词是外来语的延伸，有些学者认为词源来自于arali，即美索不达米亚的地下冥界，她狮子的形象可能来源于此。
所以，她也被认为是管理地狱恶魔的天使，是arelim（座天使的一类，原意为“勇猛”，常出现在死亡之时）的词源。（另外，所谓的“圣柱”，在民间一般指立在坟墓边的石柱，也即是墓碑……约等于花子的西方同事。）
虽然在正经经书里没有出场，但ariel这个词本身牵扯的面积很大，又在神秘学里被各路魔法师安上了一大堆名头，一般也被认为是天使长之一，通常和管理地狱之门，审判灵魂的乌列尔对应。
大概是因为她有着神圣和阴间两部分概念，作为天使的亚列尔在作品里也有天使和恶魔两种面孔，比如前面被读者提到过的《失乐园》里站在路西法一方（然后被作者的马甲干掉了）。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作为善意的精灵出场，但她干的事（在巫师的控制下在海上掀起暴雨）又完全是维尔帕的能力。
第961章：你果然是要在我面前搞什么合体的东西
天使的羽翼从背后张开，完全伸展的白翼约有四五米长，将自身和魔神一同包围在内部，白色厚实的羽毛像一个巨大的茧，把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
紧接着，令人发毛的气息自围拢的羽翼之内散发出来。
“对面的权能有古怪，明明是天使，为啥会有地狱的力量啊……咕！”
花子的脸色在今晚第一次凝重起来。
这里不是她能发挥全部力量的黄泉，但依靠镇魂之权能对死者的天然压制，她仍旧能孤身镇压大海，以一人之力坐断审判之路。然而，如今即使她全力运转权能，海面上的千引之石仍旧一个接一个破裂，黑色墓碑的表面像是被火焰烤过，变得松脆疏松的石头在海风中片片剥离，从内部露出的则是一根根写着希伯来语经文的斑驳石柱。
就像她对亚列尔做过的那样，这一次轮到对方通过同类型的权能，反过来渗入花子的力量，在关键时刻来了一手鸠占鹊巢。
“是‘圣柱’。”
夜城轻声道。
圣柱是犹太传统中的概念，传说曾与天使摔角的雅格在荒野中枕着一块石头睡着，在梦中登上天堂，醒来后便将石头立起作为柱子，以它作为神殿。而在民间，“马泽瓦”通常会立在死者的坟墓上。
它既是神殿的基础，也是祭奠亡者的石碑，而记载了摩押王事迹的米沙石碑上用来指代圣柱的词汇正是亚列尔。
无论是源于亚列尔的死亡天使集团“arelim”，还是可能作为ariel一词起源的美索不达米亚地下冥界“arali”，都表明了亚列尔从一开始就含有大量与冥界有关的属性。而维尔帕的原型——女妖塞壬同样有着冥府侍女的身份，她们用歌声安抚灵魂，再把它们引导进冥府。作为海上的女主人，维尔帕也拥有海上死者的灵魂。
也就是说，亚列尔等同于维尔帕？
此事就连古事记中都没有记载.jpg
说是这么说，这个世界的魔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原典进行，先不说自己打过交道的各路颠佬，首先“御黯夜见彦名尊”这个众神之哥就不应该存在。既然事实摆在眼前，夜城也不得不认下这个三流魔幻小说作者才会口胡出的设定。
在他心中吐槽的时候，海面上的羽翼结界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最外层的翅膀打开，夜城发现翅膀内部还有两对稍微小一些的羽翼，直到三层翅膀依次展开，最中央的人体才彻底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
她的上半身是亚列尔的样子，下半身则是一条华丽的鱼尾，头顶的光环一半是洁白的光圈，另一半则是带角的铁环，背后张开六只翅膀，三只是纯白色白色，三只的里侧则是黑色，而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分别燃烧着白色圣焰和血红色硫磺火的两只美丽眼眸。
天使的圣洁力量和污浊的灼热魔力同时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她用尾巴踩着涌起的岩浆，而上半身则缠绕着一层轻纱般的水雾。她的容貌融合了亚列尔和薇尔佩儿的痕迹，恶魔的魅惑和天使的圣洁正如那两种截然相反的魔力，泾渭分明却又莫名和谐地同时呈现在她的身上。
魔神？天使？
二者皆是，二者皆非。
其正体乃曾与路西法并肩叛逆天空，最终却被天使军团的指挥官击败，撕碎羽翼坠入地狱的天使长，大气，海洋和冥界的执政官。
【堕落天使·亚列】
“是那家伙在胡说。”
亚列缓缓开口，在她吐出第一个字的瞬间，口中呼出的气流就化作了不属于自然中飓风的魔力，将周围的雨水吹飞，让她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达到夜城耳中。
“首先，天界不存在叫做亚必迭的天使，这完全是弥尔顿的私货。”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不爽：“第二，在天堂之战时，我也没有站在叛军那一边——大家充其量只是合作而已。”
（只反驳了失乐园的记载，没有反驳堕落这码事吗……）
审判之时，所有死去的人都会被阴间和海放出，依照各自的印记得搭救或入火狱。作为管理冥府的天使长之一，亚列尔有申请开启审判的资格不奇怪——不过，如果她是堕天使，天堂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决定？
“原来如此。”
没有思索太久，金色的神明就敲打着手指给出了答案：“和绿洲号一样……不，考虑到先后顺序，应该是绿洲号和你一样吧。”
就像罗比被切分成了约翰和约拿，亚列恐怕也把自己堕落的一部分拆分出来，形成了地狱大公·维尔帕，而剩下仍旧纯洁的那一部分则继续留在天界作为天使亚列尔行动。
“准确的说，是把过去的一部分切割掉。这样一来我既可以在地狱担任公爵，在天堂也仍旧是天使长，怎么样，非常聪明吧？”
亚列矜持地点着脑袋。
（这样就说的通了。）
夜城了然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能够及时知晓绿洲号的事变，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现身，为什么能准确抓住薇尔佩儿的性格，引导她一步步开启审判，又为什么能在薇尔体内留下记号而不被对方察觉。二者本就同出一源，被有心算无心的魔神当然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力量会受到外人的控制，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天使。
“等等……”
一旁的花子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这下糟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所有的牌不就都在她手里了吗？”
按照亚列尔之前的解释，她寻找薇尔是为了获得和人鱼大公对等谈判的人质，而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她所想，魔神薇尔佩儿拥有薇尔的心脏，亚列尔则控制了薇尔的身体和罗比，足可以做到相互制约。
唯一的问题是——这俩人合体了。
如今的亚列同时拥有薇尔的身体和过去的心脏，绿洲号的船长也被她控制在手里，只要她不主动离开旧日之影，外界的人就完全无法干涉内部，也就没有人能强行终止仪式。而身兼恶魔大公和天使长二职的堕天使可以做到一票启动审判——或许天界和地狱迟早能察觉出异常，但那需要时间。而对一个老牌堕天使而言，这点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所以，所有事最后还是要绕到一个问题上，她不惜暴露自己的双重身份也要掌握仪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
堕天使歪了歪头，尾巴也随之摇来摇去——恢复真正的身份之后，亚列本人的性格似乎融合了恶魔和天使的风格习惯，既不像薇尔佩儿那样活泼过头，又没有亚列尔的先天嘲讽圣体，一言一行让人颇有如沐春风之感。
“我现在所行的不正是您方才所说的吗？”
不过脑子好像没有治愈的风险。
第962章：弃天帝：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谜语人滚出哥谭！”
千眼之神声震四野。
“呱啊！”
堕天使被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像只雪豹一样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尾巴，谨慎地左顾右盼，直到确认那不是某种放逐法术启动的暗号，这才放松地拍了拍胸口：“这是某个我不知道的咒语吗？”
“……行吧，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吐槽过后的金色神人用手臂撑着下巴，毫无干劲地叹了口气：“这位嘉宾，请说出您的梦想——你对这个世界主要的不满是什么？”
“不满？”亚列歪了下脑袋：“我并没有不满啊？”
“对的对的，所有的患者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
%^《Q》裙∑扒≯≌起∪$舞]器∴灵?吧√8↗感觉自己快要变成神明专用心理医生的夜某人敷衍地点着头——在刚知道自己可能要变成神明的时候，他还为变成万能肛爆机的未来担忧了几分钟，结果现在看来，比起满足人类的愿望，反倒是被神明缠上的几率还大一点。
“我没有开玩笑。”
堕天使认真地强调：“正如过去的我所说，人类的构造过于不稳定，如果任由凡人自由行事，必然会有一天因为其固有的缺憾犯下追悔莫及的错误，因此他们需要我们的保护——这是您才说过的话啊。”
“第一，我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夜城道：“第二，我觉得罗比老哥刚才已经证明了自己，人类会犯下错误，但他们也有改正的的能力——至少没急迫到必须靠人体改造来纠正的份上。”
“没错。”
堕天使面无表情地点头：“他刚刚凭借自己的自由意志犯下了七大罪的最后一条——爱他人胜过爱神，过度之爱乃淫行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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