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没错，小女子当然喜欢，不，是爱着王子大人，当然也会希望王子大人能爱着我。但是——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交流和相处中得到王子的心，而是去寻求可疑的药水，用不纯的手段强行获得的爱……”
她一手指向头上的神明，斩钉截铁道：
“纯度太低了！给我退下！”
“唔！”
在那一刻，巫女的气势甚至正面压倒了神明。
“但是，你的愿望明明和夜见之神有关，还有你做的那些事情……”
“有什么奇怪的吗？”
道成寺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会许的愿望当然是——让我变成能够和王子大人成为恋人的样子啊！”
并非让对方爱上自己，而是让自己成为能够被爱上的样子。在表现上或许没有差别，但实际被影响的目标却恰好相反，就算白神犯规地将愿望扭曲一百八十度也只会对道成寺晴生效。
“这不可能！”
尽管证据摆在眼前，但神明仍旧有些不敢置信：“我明明能通过血海感知到你的思维，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误差？”
“你亲耳听到‘我’那么说了吗？还是说，只是看到了‘我’表现给你看的那部分，就轻易信以为真了？”巫女小姐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是说她在撒谎？”白神愕然道：“但血海造物分裂出的个体是主体的一部分，不可能独立做出对主体欺瞒的行为。”
“不需要说谎，只要不主动交换情报就可以了。”
巫女小姐咧开嘴：“小红说过了吧，复制体的记忆，人格和思维和我们自己是一模一样的，但从她们的视角却能知道更多的事，那么，你觉得‘我’在知道这些事后，会把真正的愿望告诉你吗？”
当然不会。
神明自然能想明白这一点。
尽管血海造物的复制体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能看到‘红’的这一层，但如果道成寺晴说的是真的，那么‘复制体’选择隐瞒情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样一来，在和复制体战斗中，道成寺晴成了唯一一个不需要战斗的分组也可以理解了——不知道真相的女孩还需要夜城的劝说，而道成寺晴和她的复制体从最初就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不对。
祂忽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难道早就发现我的存在了？”
祂忽然想起，夜城对伊邪那美说过，他早就察觉血海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只不过还无法确定那东西——也就是白神自己的藏身之处，那么，知道这件事的知情人只有自己，血海造物和伊邪那美三个！他又是从哪里得知血海造物藏身在黄泉的？
当关键点被戳破，之前的各种细节也就联系了起来。
“所以，你在第六天时对夜见之神隐瞒了自己的愿望……”
白神喃喃自语道：“不是因为你想要对他隐瞒自己才是真正许愿的人这个事实，而是为了瞒过……我？”
“没错呦~”
巫女小姐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毕竟当时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话，要是不小心暴露我早就摆脱了你的影响，你又像王子大人说的那样偷偷溜走了就麻烦了。”
“所以，你和夜见之神从那时候起就开始联手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得意洋洋的对夜城揭开谜底，白神心中一阵别扭，就好像精心准备了精彩的演出，对方却只是想要用他的失误取乐一样。
“不然呢？”
夜城的声音响起：“我都想到许愿和没许愿的人有区别了哎，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忘掉晴是第一个敲铃铛的人这件事？”
“但你们根本就没有交流过！”
“有啊。”夜城道：“当时不是下雨了吗？”
被白神影响的人不会察觉自己的改变，因此从女孩们的角度上看，新年的许愿实际上并没有成真。
那么，谁知道万宝槌能够实现愿望，并且能利用它给自己打助攻，那就说明她很可能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从而成为调查的入手点。
“当然，这只能排除其他人的可能，选项至少还有‘百姬’‘万宝槌’‘晴’三个，再通过愿望排除百姬的嫌疑，剩下无非是万宝槌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脏东西这一点——你看，这里甚至没有你的选项。所以我也说了，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搞了这么对多事。”
他把手伸进口袋，夹出一枚金色的徽记：“所以我只能广撒网了。”
“那是……”
“我的记号。”
夜城抬起手，把噬身金蜈的徽记展示给白神看了一眼。
“虽然当时的我不知道你藏在什么地方，但突然被请来的托马斯身上一定有问题，所以，只要让他在不引起你注意的前提下，把我的徽记带在身上，就能确保及时抓住马脚了。”
托马斯身上的徽记是从街上的志愿者那里得到的，夜城不需要特意找人把这东西交给他，因为城市里的各个地方都有志愿者的身影，只要托马斯和他身边的人在今天参与夜见大祭就一定会拿到这种小纪念品。
这些志愿者的带头人是在基层影响力最大的荒川组——而建议荒川组进军公益界，并且提供了资金支援的，正是道成寺家。
也就是说，今天的所有事都是这两个人安排好的，而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当面交换过情报，完全是靠着默契布置了让自己自投罗网的陷阱？
“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得让所有人恢复过来——如果她们的改变真的，完全的出于自己的想法，我只会支持她们的想法。”
夜城耸肩道：“但你看到了，你这家伙甚至连第一个许愿的人的愿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保证大家的改变真的是她们希望的？”
“怎么……可能。”
白神喃喃自语，然后突然抬起头，大声喊道：“对！这不可能——”
夜城和道成寺晴的配合虽然默契，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愿望说出来过，如果她不是把愿望指向自己，你就会被我的法术放逐到人间之外！你根本就是在赌博！”
“因为我了解晴。”
夜城道：“我相信她不会许这种愿望，就像她相信我能发现她的各种布置一样。”
“就因为这样？”
神明的语气惊讶的像是见到了一个三十岁的人还相信世界上还有圣诞老人。
“不然呢？”
少年反问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不依靠神明的赐福，只靠自己的意志和能力达成目的的人吗？”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过的话？”
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发现这几天状态糟糕不是因为思路不顺，而是因为感冒了
坏消息……坏消息就是感冒了
但没关系，我已经吃过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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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0章：本我：一拳打爆超我的头（4k）
从某种意义上说，白神的话也不算错。
血海造物的感染会造成两个结果，明面上会让许愿者获得心理上的进化，但同时也会在所有感染者心中植入‘一切为了夜见之神’的潜意识，以至于在鸣海原的社会风气蒸蒸日上的同时，被影响的修行者和妖怪们差点合作搞出全球广播洗脑，农作物基因战之类的邪门玩意。
自古传教靠刀剑者有之，靠经书者有之，靠金银者有之……靠病毒传染的传教方式确实比较罕见，他这辈子就在瘟x公司里见过。
如果放任不管，“夜见崇拜综合症”之类的玩意大概比夜见之神的名字传播的还要快，到时候他非得和某慈祥绿肥仔坐一块去不可。
有这一正一反两个例子，再加上道成寺晴意外唤醒白神的理由也确实和夜城有关，这就直接把问题的起因，影响，还有解决方法一起端了上来——只要作为根源的夜城消失，这个世界自然会回归正常路线。
从这个意义上讲——虽然其中不免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但白神的逻辑确实说得通。祂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道成寺晴的愿望并不如祂所想，哪怕改变过后的世界能够实现她的所有梦想，巫女仍旧依靠自己的意志拒绝了诱惑。
正如祂当年与天邪鬼赌胜，在最后一刻被凡人的一丝善心所救一样，只不过这次输的人变成了祂自己。
“咱们扯回最早的地方，你原本打算通过音频的形式把你的力量上传到网络，把全球的每个地方都变得像鸣海原一样。再把我挤兑到现世之外，这样你心目中‘没有神明干涉’的，只属于人类的世界就完成了。”
夜城的声音环绕在神明周围：“问题是，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和你的理论有矛盾吗？”
“强行让许愿的人变得‘更完美’，这也是用你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吧？呢你的做法和其他的神明有什么区别？还是觉得没有你的帮助，人类就会原地兜圈子——说到底，你才是最不相信人类能从神明的影子下面独立出来的那一个吧？”
他的对面只剩下一团分散的飞沫，在阳光下变化出七彩光影，就像一堆飘起来的肥皂泡。
构成白神身体的愿力仍旧存在，但选择自我毁灭的神明已经没有余力再将它们收拢，只能通过简单的震动传出不连贯的语句。
“……这……说不通……你不可能发觉……改变的……”
神明用仅存的理智发出疑问。
祂确实搞错了道成寺晴的愿望，但是那只会导致祂最后的手段失去效果。这几天中，巫女小姐的表现明显还是受到了愿望的影响。
既然如此，按照法术的效果，她不可能自己察觉到异常，自然也不会想到提前做出各种预防性布置才对。
没想到，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对方。
“你这家伙还有脸说！”
不知为何，提到这件事，道成寺晴像是吃了枪药一样，语气冲的要命。
“你的法术根本就差劲透了！靠这种玩意还敢说要让人类变得更完美？要是让你把病毒扩散到全世界，人间肯定一下子就完蛋了！”她冲到神社门前，指着天上的神明大骂起来。
“……何出此言？”
这一通指责来的没头没尾又过于理直气壮，甚至让神明的反驳都显得弱气了几分。
“我的愿望是，让自己变成能配得上王子大人的完美对象。”
“但是——”
在百鬼院橙敬畏的目光中，巫女小姐怒气勃发，就像通过电视购物买到了号称假一赔三的名牌皮包，结果打开快递的时候发现对方一口气发来了四个包裹一样：
“为什么，在我第二天会发现自己没办法对王子大人产生感情啊！”
白神：“……啥？”
神明发出呆滞的单音节，而巫女小姐则以暴风骤雨般的气势说了下去：
“就算浑身湿漉漉地抱着王子大人，心里也没有任何波动，就算抱着王子大人的衣服和照片睡觉也没办法继续做和王子大人在一起的梦——你能明白这是多么残酷的惩罚吗！”
“现在！马上！给小女子接触法术，把我变回去！否则就算是神明我也饶不了你！”
“啊这。”
半空的彩色//气团甚至忘记了转动，不确定是因为祂残留的智力无法支撑这么复杂的对话，还是单纯被巫女小姐的气势震慑住了。
“等一下，我现在知道自己的判断可能有些片面，但不可能出现这么夸张的错误。”
气团缓慢地旋转，好像正摆出沉思者姿势的人：“血海复制出的心智和本体的相似度是百分之百，根据每个目标的需求给出的答案也是经过百分之百客观计算后得到的结果。”
“也就是说，根据血海造物的分析——只要消除对夜见之神的爱意，你就能成为最适合他的对象。”
道成寺晴：？
“所以，晴酱这几天突然变得又聪明又厉害，不是因为法术，而是她本来就应该有那么强？”
百鬼院橙和怀里的蜘蛛娘面面相觑：“她平时表现的那么不靠谱，只是因为恋爱脑太强，导致自己的天赋没办法表现出来吗……”
“……断无此事！”
道成寺晴目不斜视：“肯定是你的法术搞错了！快变回去！”
白神：难说。
道成寺晴的说法固然让祂惊讶，但神明马上又发现了让祂更加无法相信的问题。
按道成寺晴所说，她许愿的结果是被消除了对夜见之神的感情——更准确的说是爱情，但巫女小姐在这几天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的迹象。无论是面对夜城，还是在家中独处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异样。
也就是说……
道成寺晴之所以是唯一一个明确认识到自己的思维被法术影响的人，是因为她原本的性格和“理论上更完美的自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而且，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靠自己的主观意志拒绝了更加优秀的新人格。
如果将人类的思维分割成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代表了人类潜意识中的本能，超我则代表了思想中的道德观，价值观，和对更完善的自己的追求。超我与本我之间的相互争斗诞生了“自我”，也即是人类正常表现出的表层意识。
准确来说，血海病毒的原理就是大幅度强化人心中的超我，从而将人的自我拉向超我一侧——这也是祂敢反复说明自己的法术不掺杂恶意，也不是洗脑的底气所在。改变自己的念头本身就存在于每个人的潜意识里，不掺杂外来的异物，自然不会被内部的防御机制或者夜城的眼睛轻易察觉。
而道成寺晴的情况则是，她的本我实在过于强烈，以至于即使超我有神明的帮助，也还是被本我打死了？
不，因为法术的效果并没有消失，所以她并没有完全抵抗法术，只是强迫自己的人格保持了对夜见之神的感情？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靠着单纯的执念抵抗了自己的法术？整整七天？
在认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神明沉默了。
多么……
多么……
“多么顽固的邪念啊……”
白神沛然长叹。
“我%＃@￥@！＃——你给我下来！小女子给你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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