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怨灵小姐难得没跟上对方的思路:“我是说,你就靠这种事赚钱?——你是妖怪啊?”已
眼前的鼠妖实力平平无奇,即使在霓虹里也称不上妖怪头目,顶多就是比炮灰强一点,有资格跟在头目后边呐喊壮威的小卒子。但再怎么弱的妖怪,也不应该为了人类的钱财发愁才对。武
鸣海原百鬼确实有因为赚不到钱而苦恼的情况,但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熟悉人类社会的规则,根本不了解人类为什么把不值钱的小纸片看的那么重要。祺
“妖怪又怎么了?”琳
不成想,鼠妖忽然一瞪眼:“咱们这又没有妖命贵,我比人类还得多交一笔修行税呢!”8
“那是什么玩意?”花子眨眨眼:“我是说,你刚才就不能用法术……”吧
“那怎么行!乱用法术骗钱那是要吃官司的!”
不等花子说完,鼠妖就把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
“妖怪也吃官司?”夜城插嘴道。
“规矩就是这样的嘛。”
鼠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妖怪也得不能违法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单我一个进去吃猪脚饭无所吊谓,到时候老婆跟人跑了,他开着我的车,花着我的钱,睡着我老婆,然后还打着我孩子怎么办?”
“……有意思。”
夜城点了点头。
虽然鼠妖不是人类,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市民,话痨,市侩,贪财,大男子主义,但也有几分与人为善的热心肠,甚至为了劝素不相识的自己白白挨一刀——尽管前提是他清楚那一刀顶多给自己剪剪身上的毛。
他的眼中闪过几分金色,弹指间便把鼠妖的根底看了个透彻。
对方没有修行过法术,全凭着妖怪本能修炼,在自己眼里没有丝毫秘密可言——鼠妖身上有点业力,但颜色很淡,大概就和对方吹嘘的一样,这家伙当年在街上也干过砍人抢地盘的活计,但应该没沾过人命,而且很多年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了。
和有些出租司机的人生历程差不多。
仔细回想一下,他在渡轮上见到的那只水鬼虽然更加‘嚣张’一点,但也没有对几个夜店男女动手,而是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他们小心安全,甚至还救了他们一命。就算和自己呛了几句也只是弄出点‘你怎么一个人和空气说话’的经典台词吓唬自己,而没有丝毫伤人的行为。
华国的妖怪和灵体,似乎也需要遵循社会的正常规则生活——至少在和人类交流的时候需要遵守规则。
而且,华国的政府也没有把他们和普通人区别对待,而是同样当成了城市的一员——尽管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只吸血鬼,街边留着唏嘘胡茬的猪肉佬是猴子成精,而和你在论坛上自称鼠鼠的沙雕网友真的是只大型水耗子。
这简直就是……
(妖兽都市啊……)
他记得,自己和月池学姐聊起各国修行界差别的时候,对方说过,华国的修行门派和政府走的很近,很多时候会遵循发布的文件同进同退,但她没说过就连这里的妖怪都这么的……文明。
这算是正常大国和三不管地带的差距吗?
还是说,华国才是比较特别的那个?
不过,鼠妖的说法倒是让夜城理解了木村喜为什么会选择藏到华国地界来逃避追杀。
就像他上上辈子听过的段子一样,某雇佣兵组织宣布自己可以在世界任何一片陆地上完成雇主的任务,然后某东方大国在地图上是一片大海……
他到没有天真到认为真的没人能在华国地界上搞风搞雨——或者说,木村喜能藏在香港十几年本身就代表了一些事情,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霓虹。
它能充当好内卷回收站的职责,不被华国淘汰出来的创业老登搞出大新闻就谢天谢地了,哪有反向输出的本事?
“大王……”
在他思考的时候,鼠妖哆哆嗦嗦地小声开口。
以鼠妖的修为,就算自己刚刚被人家随手丢进幻境也没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哪怕一丝法力,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威震一方的绝世妖王还是游戏人间的陆地神仙。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看似无害的少年绝对是自己梦里都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先不说对方翻云覆雨的手段,也不说那只千年老妖一样的侍女,光是从对方肩头的围巾上,鼠妖就嗅到了一种让他肝胆俱裂的气味,那是宛如直面蛮荒妖兽一般的死亡威胁。
毫无疑问,那条围巾来自一只恐怖至极的大妖,而就算是这样的妖怪,在对方手里也逃不开变作围脖的结局——甚至还织的那么粗糙!
手法还不如我老婆!
但越是这样随意对待,就越说明在对方眼里这条围巾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这比什么明面上的威胁还要来的有效。
“您看,要是没什么事,我能回去了吗?”
他试探着问道,想了想,又连忙钻回车里,把自己的零钱箱捧出来:“我把钱还给您,都还给您……”
“……你觉得我差这点东西?”
在鼠妖自己把自己吓死之前,夜城不得不主动用光明真言让他镇定下来。
“不如这样吧。”
他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得体的微笑,但在妖怪眼里这个表情比什么道士和尚还要可怕。
“我现在确实没有地方可去,所以——能不能就先住到你家呢?”
夜城想了想,补充道:
“我给钱的。”
第1100章:鼠妖应该姓什么(4k)
作为从香港的老街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小市民,鼠妖当然不愿意请这么一尊来历不明的大佬回家镇宅。但作为修炼了小一百年的妖怪,尽管夜城表现出的态度相当和善,他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拒绝的权力。
毕竟,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世界上有什么价码能比自己这条命还高呢?
车子缓缓启动,拐出旧街后,没走多远便停靠在一栋白色的高楼下,整座楼房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四十层,因为入夜已深的缘故,大部分窗口都黑压压一片,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能见到亮光,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回家的良人。
“你就住在这?”
花子从车窗里飘出来,仰头望着白色的摩天楼,又看向车子开来的方向:“这离你瞧不起的贫民街也没有多远啊。”
“见笑,见笑……”
司机点头哈腰地地从驾驶座下来,给车门挂好安全锁,赶忙上前拉开大门:“两位,请。”
公共屋邨,香港房屋委员会为民众修建的公租建筑。最初的原型是为了让1953年深水涉区大火灾的居民得以尽快安顿下来而修建的大厦,之后则作为危楼旧楼之类的老城区居民的安顿地而大规模扩建,到目前已经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老式的屋邨通常有十余层,而新建的现代屋邨则至少以三十层起步,一栋屋邨内通常有一千多个标准间,足以容纳数千人居住生活。内部还建设有中央餐饮,独立的排水系统等设施,屋邨顶层则设有小学幼儿园或综合活动广场之类的公共建筑,几乎可以自成一体——这或许就是这类楼房被称作屋邨(村)的原因之一。
据说,根据统计结果,整个香港大概有三分之一,超过200万人口日常居住在这样的屋邨建筑中,他们每月需要向房产所有者,也就是香港政府缴纳月收入百分之十左右的租金,并且经过对收入的核查之后才能继续居住。
也正因为这样,香港政府理论上是全球最大的房产业主。尽管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但也必须承认,这种狭小的住房至少给了这些人一个得以廉价生存的空间,从而避免了新九龙城寨的出现。
鼠妖居住的屋邨是经典的口字结构,以四面楼体作为住房部分,中央则是一座巨型天井,抬头望去,一层层的走廊围栏挂满了衣物和电线。站在天井最底下往上抬头,只能看到头顶不过一寸见方的天空,四面围拢的楼房像是四座高耸的石碑,压的人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己变成了井底之蛙的错觉。
发现鼠妖把自己载到这种地方,夜城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作为公共租售的房间,屋邨也有着固定的接受标准,月收入超过一定额度的住户会被要求在一年内搬出房间,否则就要缴纳两倍的房租和滞留金。鼠妖司机虽然看上去不富裕,但他至少也能开着计程车到处拉客,想来收入是稳稳超过屋邨的居住标准的,而且他明显也不是享受混乱生活的性子,怎么会宁愿住在这种地方?
这个问题,在鼠妖打开自己家门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几人乘电梯来到二十几楼,走过横跨楼体的长走廊。走廊面向天井的一侧是空出来的栏杆,另一侧则是一扇扇完全一样的房门,唯一的区别就只有不同家户门前堆放的杂物类别。沿路有几家门前摆放着水果饴糖之类的贡品,有些门前还有半个巴掌大的牌位,这大概也是鬼节的影响之一。
“老婆?我回来啦——”
鼠妖掏出钥匙,不等他开门,房间的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面容清瘦的女子站在门前,她套着件没有花纹的红色毛衣,胸前戴着塑料围裙,一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拉开房门。
“阿叔!”她见到站在门前的鼠妖,顿时露出开心的表情,亲昵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你回来了!”
夜城:“……叔?”
他看看还算年轻的女人,又看向身边的司机,眼里露出奇怪的表情。
看不出来啊,玩的这么花?
鼠妖:“先说好……我姓叔。”
鼠妖姓叔,就和秦始皇姓秦,铁木真姓铁一样,非常合理。
“阿叔,你不是说这几天会回来的晚些吗?”
鼠妖的妻子在这个年纪的女人里并不算丑,甚至还有一点清秀,她见到鼠妖时表现的非常开心,但当目光转到鼠妖背后的夜城身上时又迟疑起来。
“这位先生是……”
她望着眼前的夜城,疑惑地眨眨眼,但却一无所获,毕竟这么有辨识度的年轻人,但凡见过一次都不至于毫无印象——说得难听一点,如果住在这里的人有这么一张明星也比不上的俊脸,早就傍上外面的大水喉,开着豪车离开这种鬼地方了。
“我……亲戚,对,远房亲戚。”
鼠妖低声道:“进去,进去说话。”
他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夜城,后者点点头,带着花子一起走进房门,随着锁舌响亮的咔哒声,走廊再度沉寂下来。
几人走进屋里,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旧格子沙发,一张饭桌和一台电视,旁边是通往厕屋的小门,厨房和卫浴则挤在相邻的角落,大概是为了排线方便。这间屋子的面积甚至还不如百鬼院家的公寓,但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灯光明亮温和,墙角甚至还养着盆长势不错的发财树,看的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为打理这里倾注了不少心血。
“哎呀,菜要糊了——”女人把鼠妖接进家,丢下一句自己收拾便急忙跑去继续抢救锅里的饭菜,鼠妖则轻车熟路地把衣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叭叭好!”
“叭叭好!”
“鼠鼠好——”
刚脱下外套,几个小身影就一溜烟地从侧房里冲了出来。
那是四五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男有女,身上都带着和鼠妖如出一辙的妖气,只不过要淡上许多。他们抱着鼠妖的腿不撒手,睁着乌漆嘛黑的眼睛叫成一团,大概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用欢呼声来表示亲热。
“人丁兴旺啊。”
看着一只只小老鼠活泼的样子,夜城站在鼠妖身旁暗自点头。
屋邨的房间是按照三人左右设计的,现在几个孩子还小,倒不至于过不下去,但也仅仅是勉强挤在一起而已——但即便如此,这里好歹给了他们一个生活的空间,要是放在外面,以港岛的房价,就算鼠妖把计价器按出打点计时器的速度也赚不到让一家多口宽敞住下的钱。
“嘿嘿……”
鼠妖摸着头,半尴不尬地陪笑道:“一不小心就这样了,命里劫难哦,吼吼吼吼……”
和之前心口不一的勉强神态不同,鼠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得意,此时的他不是满肚子生意经的黄车的哥,也不是混迹人类都市的妖兽,而是一个真心享受亲子之乐,并且为此自豪的男人。
顺带一提,他的妻子则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因为离家前就打好招呼的缘故,鼠妖·叔重兴的妻子给他准备了丰盛的夜宵,并且十分热情地招呼夜城一起享用,但叔重兴却坚持回绝了她的提议,并且用讨论正事为理由,把几个孩子赶到客厅,自己则带着夜城进了侧房。
“那个,大王您……”
离开妻儿的视线之后,鼠妖的脸立即又垮了下来,他小心留意着夜城的表情,生怕对方表现出一丁点不满。
“叫我夜城就好。”
“哦,哦……那夜先生您……今天,呃……”
鼠妖磕磕巴巴地勉强说了半句话就自己僵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话语。
屋邨的单个房间面积大概在三十平米上下,叔重兴一家挤在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甚至要睡在壁橱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夜城腾出地方的样子。但就算给他八个胆子鼠妖也不敢开口把这尊大神请出去。
活了将近一百年,叔重兴头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再给他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他怕是拼了命也要扎爆自己的轮胎。
“周围有能住人的地方吗?”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夜城开口问道。
“呃——有!有有有!”
叔重兴先是一愣,然后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表情飞快点头:“您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唐楼了吧,那边有两栋出租屋,如果只住几天的话不需要证件。就是里面的人……”
他忽然笑着拍了拍额头:“害,您本事高强,和我们这种扑街不一样,当然不在怕的。 ”
“那就行。”
夜城点点头,重新拿起黑伞,在鼠妖激动万分的表情下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忽然又回过头来:“还有一件事。”
“——您说!”
鼠妖用力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泪水硬是挤回去,拧着脸说道。
“我来这里呢,是要找人的。”
尽管眼前的妖怪一脸完全不像听到这种事的表情,但夜城还是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之前的钱就算车钱和小费,我走出这个门,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个,如果你有什么找人的门路,麻烦帮我搭一搭,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承你的人情,至于报酬……”
“我选第一个!”
鼠妖脱口而出。
“好歹听完吧……”
夜城嘟囔了一句,然后摆摆手,阻止了想要解释什么的叔重兴:“那就这样。”
他扯住想要跳出来给对方一个教训的花子,对一脸惊恐的鼠妖点点头:“我这段时间就住在你说的地方,大家相识一场,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话,他推开侧屋的小门走出房间,留下鼠妖一个人跌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摇晃的房门。直到妻子和客人告别的声音被大门的合拢声打断,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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