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君想在灵异世界饲养妖怪娘 第806章

作者:试纸团

走出屋邨,夜城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的体质自然不会被楼里的陈气影响,但那种逼仄狭窄的场所还是让他在心理上感到些许的不适。

他站在门前四处打量,果然发现了鼠妖口中说的唐楼。

所谓的唐楼,就是香港老式建筑的一类统称,这些早年修建的屋子往往缺少修缮,公共设施也不完备,甚至可能被屋主私自改建,免不了有毁坏甚至倒塌的风险,但由于地段或者人流的缘故,要彻底清除这类建筑也有困难。

这些唐楼和公共屋邨的距离通常不会太远,看了几圈之后,夜城很快就找到了鼠妖所说的出租屋,它夹在一间快餐档口和花店之间,是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

和至少还保持着基本卫生清洁的屋邨不同,眼前的楼房墙体斑驳,表面挂着乱七八杂的灯线,生锈的楼梯顺着外墙通道顶楼,有些窗口还挂着锅盖似的卫星天线,一看就是私自改造的产物。

“话说,大哥哥为什么要跟着他回来啊。”

两人打着伞往唐楼的方向走去,花子飘在夜城身旁,对他刚才的做法感到有些古怪:“那家伙弱的不行,胆子也和老鼠一样小,怎么看都排不上用场。”

“有个本地人好办事”

夜城随口道:“如果木村喜是走正常途径进来的,那我直接问官方要人就好,但那家伙现在绝对是隐姓埋名藏在这种三不管地带,想要找人就只能从这里的地头蛇入手了。那家伙是妖怪,又有混帮派的经验,拿他当板子比较方便。”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花子在空中翻了个身:“难道叫他带我们一栋栋找过去吗?”

她指着后面的屋邨大楼:“要是每个地方都有这么多人,就算只拿着雷达全走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吧。”

“放心,我没打算靠他一个。”

夜城站在出租屋前,伸手敲响了传达室的门铃:“来之前我就∽巴{}物{/≠△∏0∽Ⅷ≯八(已经找好向导了。”

他望着空旷的街道,微微眯起眼睛。

“而且,难得来一趟这种有名的地方,总得稍微逛逛才算不虚此行吧。”

咔!!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半条街道,酝酿多时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滴答的雨点浇灭了街上仅剩的几撮火焰,滚滚的雷声在楼宇之间回荡,似乎在奏响迎接客人的礼炮。

第1101章:总统之间亦有差距(4.5k)

“来咯来咯,半夜三更敲门板,催催催,催命乜?”

半夜被门铃声吵醒,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开业的滋味显然不怎么好受,在夜城按下门铃之后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才从远处来到门边,同时传来的还有老年男性特有的粗嗓门。

咔。

大门上的猫眼中透出光亮,后面隐约有影子晃动,似乎有人点亮了灯,正从里面向外观望。

“……乜?不是?”

一声略带疑惑的声音过后,大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框里的是个头发雪白的男人,看起来约莫有六七十岁,中等个子,肚子很大,但手脚却很细,看着像个被牙签插起来的陀螺。他站在感应灯的光线里,面色被灯光照的蜡黄,番茄一样的酒糟鼻占据了脸上最醒目的位置,一张开嘴就有股酒气扑面而来。

“是租客咩?”

他响亮地擤了下鼻子,眨眨眼,然后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哎,说什么话,从来只有人挑店,世上哪有店嫌人?有人给我送财,高兴都来不及。”

片刻后,男人带着夜城往楼内走去。和最开始的厌烦口气不同,清醒过来的房东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还有旺盛的表达欲。

“半夜来生意,蛮罕见。”

他走在前面引路,嘴里碎碎念着:“靓仔你来我这里就对了,你这么晚满街乱踩,一般人是不敢开门的。”

“也是怕鬼?”

夜城跟在他身后走上楼房内部的楼梯,随口附和道:“当地人都这么信鬼神啊。”

“鬼?鬼有乜可怕?”

前者哼了一声:“当然是怕麻烦嘅。嗳,别人害怕我唔怕,别人落魄我发财——这边有空屋。”

和动辄几十层的公共屋邨不同,唐楼的高度通常只有三四层,但宽度却往往能达到十来户,根据建筑风格的不同,楼房结构也多有区别,再加上很多房主都会对内部私自改装隔断,内里的楼道样式更是百花齐放,寻常人进来后七拐八拐就会丢失方向感,只能跟着房主的背影亦步亦趋。

即使已经七月份,男人还是坚持穿着白色汗衫和短裤,两条膀子和小半条腿露在外面,脚下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标准的成功男人打扮——这不是他天生火气大,而是整栋楼的温度至少比外面高了七八度不止。

在夜城走进大门的瞬间,一股湿热闷气就扑面而来,厨房冒出的锅巴香气,浴室溢出带着皮屑的蒸汽,湿木板被蠹虫啃食的苦味,中间夹杂着常年无法挥发的汗湿和发霉的酸臭,这股复杂味道被紧闭的门窗封印在楼内,在名为唐楼的蒸笼中不断发酵,最终变为一种难以名状的混合气味。

或许也可以称呼它为……“烟火气”?

“幸亏我早就不喘气了。”

飘在半空的怨灵如此评价道。

…………

唐楼的一层是饭庄,杂货铺之类小店,二楼则是相对闭塞的长廊,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又被编织布或者麻绳捆扎起来,看着相当拥挤。各门各户统一的木制房门外面额外加装了一道伸缩铁闸门,大概是一些长期租客的屋子。

三楼走廊同样被铁栅栏隔断成了数个区域,有些门外挂着鲜艳的绿色布帘,又或者贴着粉色的荧光灯,在昏暗的楼道里闪着暧昧的光线,也有些房间里会传来消毒水或檀香的味道,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地方了。

两人一直来到第四层楼,最终带着夜城走到一扇铁门前,深色的大门外又多安装了一层栅栏门,上面用黑色油性笔写着门牌号。

“你运气蛮好,这里恰好有人退房。”

“放心,每有人退房后,我都有收拾,不用担心卫生问题——啊劳驾稍等。”

男人示意夜城往后退两步,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打扰打扰,有怪唔怪……”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在走廊中回荡,等了三秒之后,男人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先对夜城嘿嘿笑了一下,这才弯腰打开房门。

“嗳,这里不错吧,最最上等的骑楼房,总统套间啊。”

房主率先走进出租屋,四下巡视一圈,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空间大,采光好,又很风凉,叫我今生今世都住在这里也情愿啊。”

作为出租的唐楼,为了能尽可能多的利用空间撰取租金,业主通常会将一个完整的房间隔断成数个小屋租赁给不同的客人。这种房间会根据面积的大小被分成数等,从采光充沛,面积最大的“骑楼房”,普通的中间房,再到最底层的尾房,有些房东甚至会在厨房或厕所附近分割出最便宜的“阁仔间”。

最夸张的唐楼甚至会把单独的床铺租给房客,用透明的铁丝网简单分割开就当做一间房,这种不足三平米的“房间”就是著名的“笼屋”,也就是人们提到香港时偶尔会说起的“鸽子笼”。

考虑到这栋楼下层那种潮湿闷热的环境,顶楼的通风和光线确实要强一些,不过看着房间里空荡荡的陈设和孤零零的硬板床,夜城决定对屋主的自我评价持保留意见。

毕竟总统也有美国总统和海地总统的区别……

“那靓仔你好好休息了,”

见夜城没有拒绝的意思,房主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用手拍着嘴巴走出房间。

“那个,我有事——”

“哎啊,你就安心住下,房租从明天开始算啦。”

房东打断了夜城的话,把钥匙挂在门边的弯铁钉上,随手带上了房门。

包租公梁发的唐楼住进来一个新人,这件事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

毕竟这片街道就那么点大,左邻右舍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东家长西家短的大事小情很快就会传的到处都是,而一个脸比明星还‘型’,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地人的新人入住进来,大大小小也算个值得一聊的新闻。

住在唐楼的里的人要么是几代人的老香港,要么则是连个合适身份都没有的外江佬,人员成分比起有政府审核的屋邨住户要复杂许多。不过这座楼里的住户相处还算和睦,热热闹闹的颇有些大院街坊的感觉,对夜城这个初来乍到的租客,人们也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

“∩∥新来的∨扒∨小哥面≈£色″9∷真?ⅴ*好#玖?,≠彡¢亞定很会保∑灵*(养咯。¤期<”′峮%

楼后的院子里,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女人翘着腿坐在塑料凳上,她的五官还算是靓丽,脸上带着偏浓的装束,染着红指甲油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着的香烟,烟味混杂着脂粉味萦绕在身边:“人又那么靓仔,说是来躲狗仔的大影星我也信啊。”

“那你还不试着上去搭讪?”

蹲在一棵树下,留着黄毛的青年打趣道:“说不定人家一开心,动动手指下年的影后就归绿姐你了。”

“笑话!”

名叫绿姐的女人一挥手:“难不成当到明星就不用同人上///床咁?和我有乜差?我看她们为了一两个新电影的女主角,还不是要去陪那些又老又丑的老冬瓜撚叼,连个选对象的权利都冇——我好歹还可以把拿不出钱的臭凯子一脚踢开,这么算起来明星那里有我自在!”

名叫绿姐的女人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而其他人则顺着话题继续了下去。

肩上搭着白毛巾的男人坐在石头桌子旁,手里圈着巴掌大小的紫砂壶,抬头道:“话说回来,那人确实不像是咱们这的,但也不像外江仔,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咯。”有人猜测道:“你看他住进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全身上下就一把雨伞,哪里有人是这么租房的。一看就是和家里闹了别扭跑出来,什么都不懂的有钱人家少爷。”

“嗳?那不就是说,要是把他的消息告诉给他家大人,就有大把錢拿咯?”

“怕你有命拿没命花啊。”

前者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天知道有没有被眼睛盯着,乜都唔晓得就跑去告密,小心被人按在阴沟里淹死啊。”

“你们说的不对。”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看去时,却见一名穿着对襟长衫,脸上带着圆片墨镜,一头碎发的青年从门前大步走来,随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院中间的桌子旁:“这人行路时下盘稳健,开口时中气十足,没有个十多年苦功练不到这等程度,要我看来,他应当是个练气的行家。”

“…………”

随着他出场,院子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程瞎子,好好做你的瞎子按摩师啦,大人讲话不要插嘴!”

“你不是个瞎子吗?瞎子也能看见别人眼里有神?”

“瞎子怎么了?”

那人用手把墨镜往下一扒拉,漏出两个白眼球:“瞎子能看到的东西,你们那双放气的珠子还见不到呢!”

他一挥手道:“你们的好眼就只能见到皮肉之外,我这瞎子的坏眼却能看到膏肓之内。我观那人,眼中蕴金光,丹田存血气,行走时清风相伴,头顶上祥云漫卷,只待一声春雷动,便上九霄追鲲鹏,乃是一等一的绝世好命!哪里是寻常公子少爷能压的住的?”

名叫程瞎子的年轻人说的笃定,但却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真,当即便有人嘲笑道:

“程瞎子,你又在念叨你那一套观气术了?你要是这么会算,早就去黄大仙庙当庙祝了,还会缩在我们这给人马杀鸡啊,我问你,你能观气,当年怎么就观不出自己被弄瞎的事?”

一句话下来,程瞎子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嘴里便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医人者不能自医,占命人不能自卜,从镜子里又看不见云气”之类叫人半懂不懂的话。非但没办法让大家心服口服,反而让人们把注意力从夜城移动到了他的身上。

就在人们开始拿程瞎子打趣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院外走来。他本来要直接上楼,却看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脚步稍一停顿,便换了个方向,径直朝人群走来。

“各位,聊得什么这么开心?不如加我一个?”

来的人正是夜城。

听他这么一问,院子里的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在背后议论人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家刚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突然被正主逮个正着,多多少少有些心虚。而就在人们用眼神隔空交流,想要临时变出个借口的当口,夜城主动给所有人解了围。

“来来来,各位还没吃午饭吧,我是新人,作为乔迁礼,今天请大家吃烧鹅。”

他把手里的塑料摆在石头桌上,解开袋口,从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鹅皮泛着枣红色的光泽,甘香油润,鹅肉卤汁丰盈,卤汤清香,配上小包装的梅子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哇!阿城你这么大方?”

“好阔绰!”

“爱你哦~”

虽然烧鹅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好歹也算是需要花费功夫的料理,更不用说夜城手里的烧鹅还是特意从高档酒店买来的当日成品,对于这些租户而言可谓难得一见的美味。

正所谓要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在烧鹅攻势下,他很快就拉近了和众人的距离,虽然可能没有烧鹅更近,但好歹也算是被当成了院子里的自己人。

“呐,阿城,大家都说吃人的嘴短,你今天请我们吃大餐,恐怕也是有事叫我们做吧。”

几个青年围在夜城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道

“如果我说有呢?”被围在中间的夜城坐在石头凳上,看着周围的住户,微笑反问。

“赴汤蹈火啊带佬!”

几人当场拍着胸脯赌咒发誓道:“看在半只烧鹅的份上,就是天王老子下来,我们也要撑你的嘛!”

“好,既然这么说,我确实有事要请各位帮忙。”

夜城道:“你们知道我是从外面来的,对港岛的事不是很熟悉——我想要找一个人,但这个人总是躲着我,我找不到。”

他叉起手,环视周围的邻居们:“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路子。”

“嘶……”

这一句话让院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能在这种地方常住的人,哪怕自己不接触那些腌臜事,耳濡目染间也多少有些了解,能被夜城叫做“躲着”,还能被找到唐楼这种地方来,那对方干的事肯定不会是删除手机联系方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那么简单。换句话说,对方要找的“路子”当然也不是拨打寻人热线那么‘正’。

尽管大家刚才称兄道弟说的豪迈,恨不得当场斩鸡头烧黄纸,一个脑袋磕到地上,但半只烧鹅终究还是比不过自己的安全重要。

“阿城。”

最后,坐在摇椅上,被叫做项伯的老人代替其他人开口:“不是我们不帮你,但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些良民啊,冇本事的——有能量,有手段的人又怎会住唐楼了?”

他放下手里的扇子,诚恳地劝说道:“我不知道阿城你要找什么人,但我们真的帮不上忙。”

“真的没有吗?”

夜城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捆好的钞票,轻轻摞在桌面:“我可以付报酬。”

简单,粗暴,毫无艺术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