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她举起沾酒的筷子，粘着纸老虎向前一晃，烟灰组成的鬼脸再次尖叫一声，身形一阵晃动，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样仓皇地向后飘去。见到鬼魅被吓退，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
“做的很好。”
陈青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想看看你要怎么驱邪。”
“好简单呢。”
神婆再次恢复了那种世外高人的神态，坐会凳子上，大大咧咧地指了指几人手里的纸人。
“现在，你们几个，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再抹上自己的血。这样一来，鬼就会把纸人认成你们的替身，只要她把替身毁掉，就会认为你们已经被她杀死，不会再来害人啦。”
“这……”
听到神婆的话后，陈青杰的小弟们对望了片刻，却迟迟没有按照她的话去做。犹豫了几秒之后，人群中的阿华举起手道：
“胡婆，这和您刚才说的不一样啊。”
这次，他不敢再对神婆大声说话，而是先恐惧地望了一眼在圈外徘徊的鬼影，接着用讨好的语气：“您不是说要请白虎星君吃鬼吗？怎么又要把我们当成诱饵了？”
“没差啦。”
神婆翘起二郎腿，敷衍道：“请白虎星君下凡也很费力的嘛，我本来以为是什么猛鬼下凡，才做了两手准备。”
她朝外努了努嘴：“结果只是孤魂野鬼而已，随随便便就打发啦——怎么，你有意见？”
“冇啊！我怎敢有呢？”
阿华先是赔笑两声，给足了神婆面子，这才小声提议道：“但是，您法力高强，一定还有不用我们冒险的办法，对不对？”
“胆小鬼，阉猪……”
胡婆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两句，但后者这次不敢有任何意见，反而更加努力地蹲下身，几乎要跪在对方前面，同时在脸上挤出更加诚恳的笑容。
“……你这次倒是心诚。”
最后，神婆勉为其难地看着他：“好吧，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但是……”
她拖长音道：“得加钱。”
“我有的是钱！”
阿华再次猛拍胸脯：“十万，不，三十万……不，五十万！不！我给您一栋全新的独立别墅！只要您保证我——还有杰哥的安全，不管要多少钱，我眨一下眼睛就算我没种！”
“对对对，等我们活下来一定好好感谢您。”
安迪跟在阿华身后，似乎生怕自己被落下一样，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妈妈是最大的报社主管，我今天回家就让她给你写一篇报道，保证让您成为香港最最有名的大师啊。”
这时，回过神来的人们一拥而上，将神婆围在中间，奉承的话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到了出来。
和之前不同，在亲眼见识过鬼怪的可怕之后，众人对胡婆的感情可谓是比亲妈还要亲。他们的父母大都是在港台有一定地位的体面人，生死关头，各种许诺自然张口就来。
神婆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这群人前倨后恭的样子，知道他们说的口干舌燥，这才满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晓得尊重老人家了？也好，那我就救你们一救。”
她指着几人手里的纸人：“既然你们已经把鬼招来了，那就心里想着她的样子，狠狠地打。”
“我会请白虎星君的杀气附在你们身上，这纸人就是鬼的身子，你们打的越狠，这鬼伤的就越重，只要破了纸人，它就被杀气冲的魂飞魄散不得转世，再也伤不到你们！”
神婆的语气带上了一股狠辣的味道，但急于脱险的几人非但没有感到不忍，反而大喜过望。
“哈哈！好！”
不仅是他们，陈青杰自己也大喜过望，一拍大腿道：“今天最刺激不过了！”
他第一个举起皮鞋，朝着用力砸了下去：“听我的号令，给我活活玩死这只鬼嘢！”
挥舞的皮鞋砸在纸人的头部，在纸人的表面留下一团暗红色的泥土污渍，与此同时，外面的鬼脸似乎也收到了某种刺激，发出一声尖啸。
“好！杰哥好威呀！”
“什么鬼怪，在杰哥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啦。”
“来来来，我们也来！”
见到方法有效，众人总算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恐惧。
被殴打，被约束，甚至能被自己打死的鬼，和那些在自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扭曲的鬼脸，他们心中充斥的不再是畏惧，而是跃跃欲试的激动。
“鬼就了不起吗？没听说过鬼怕恶人吗？”
啪！
“对啊，刚才那么嚣张，还不是要被我们吊起来打！”
啪！
“要我说，这么把它打死太浪费了，不如按杰哥之前说的，我们找个充气//娃娃，把它关进去，让杰哥好好教育它啊！”
啪！
青年们嘲笑着鬼怪的无能为力，同时挥舞着鞋底，一次又一次落在纸人上。说来也奇怪，纸人的材质不过是普通的彩纸，本来随手就能撕碎，但被剪成纸人后却结实的夸张，被来回打了几十几下也没有损坏的迹象。
“因为它现在代表鬼啊，当然要结实一点，你们加把力，赶紧送她去死，我也好收工回家啦！”
神婆抱着胳膊在一旁催促，而人们则嬉笑着加快了速度。
啪！
啪！
啪//啪//啪//**！！！！
终于，当陈青杰手里的皮鞋不知第几次落在纸人头上的时候，摆在台子上的纸人猛地跳动了一下。
它的身上满是敲打留下的痕迹，四肢朝外扭曲，被从躯干上撕开，整个脑袋更是几乎被打成了一团浆糊，看起来惨不忍睹。
男人把鞋子穿回脚上，用鞋尖在地上蹭了蹭，把黏在鞋底纸屑留在粗糙的地面上，然后看向四周。几乎在同一时刻，其他人们也都打碎了自己手里的纸人。
“好！死了死了！”
这些人兴奋地站起身大声呼喊，勾着彼此的肩膀弹冠相庆，相互展示自己手里纸人的惨状。得意的表情就像电影里费劲千辛万苦，战胜了邪恶反派，拯救世界的主人公们一样。
“成了！我们成了！”
“什么恶鬼，我看根本就是弱鸡！”
“杰哥！快看我屌不屌！”
听着人们的欢呼声，陈青杰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一旁，对神婆说道：“你做的好，胡婆。”
“哎呦！”
“不敢不敢，可折煞老婆子了。”
神婆从椅子上蹦起来，小步跑到陈青杰的身旁，把腰往下一哈。之前不耐烦的态度此时烟消云散，老人不停搓着两只手，用谄媚的语气说道：“都是少爷您神机妙算，这才能……”
“没什么。”
陈青杰的语气仍旧淡定：“反正这帮废物也就这点用处而已。”
“……哎？”
看着两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和身份，其他人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安迪的视线在陈青杰和胡婆之间来回移动，眼中逐渐带上了惊讶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但不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女人的脑袋就从她的脖子上飞了出去。
第1110章：恼羞成怒夜某人（6.6k）
“杰哥？胡婆？你们两个认识啊？”
阿华的体力在这群人当中是最差的一个，但他的态度却比其他人更加投入，因此完成任务的速度也没有落后太多。而就在他好不容易打碎了纸人，锤着腰杆打算喘口气的时候，就听到了陈青杰和胡婆的对话。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之前就认识，今天的事恐怕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剧本——怪不得杰哥今晚会主动提议大家来找阿发玩，也怪不得胡婆能一口叫破自己和安迪的秘密——肯定是杰哥为了节目效果透露给她的！
至于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杰哥觉得看自己这些人被鬼怪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很有趣嘛。反正大家早就习惯了他拿周围的人当小白鼠尝试新点子的做法，而且他对自己小弟的恶作剧也不像是对外人那么夸张，不会真的把人整到精神崩溃的程度。
你看，尽管最开始被冒出来的鬼脸吓了一跳，但现在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扫视四周，大部分人都还保持着不明所以的状态，只有和自己一样熟悉陈青杰性子的安迪最早反应过，甚至比自己还要快上半步。
不行，不能让她把风头全抢走了。
这么想着，他先是瞪了知情不报的阿发一眼，然后拍拍屁股跟在安迪后面，嬉皮笑脸地伸了个懒腰：
“好耍啊杰哥，我差点就尿了，但下次玩我的时候麻烦给点提示好不好，我会认真配合你的表演视而不见的好吧？”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五分绝不作假的惊悚，四分刻意为之的讨好，还有精心添加的一分绝不会扫兴，反倒能够恰好满足对方恶作剧心态的委屈。
当了这么多年的跟班，对方的心态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这家伙不过是个长不大的无能二世祖罢了，从能力到品行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只要顺着对方的脾气去说，就能完美操控他的行为，引导他去做自己想要让他做的任何事。
什么警督家的少爷，不过是被自己控制的木偶，和安迪那个人生最终追求就是妄想着生下陈青杰的私生子，被包养起来当一辈子金丝雀的蠢货不同，自己才是这个团体的真正掌控者！
（哼，以我的能力和智慧，迟早有一天，我可以拥有比这些蠢货更多的财富和权力，让这个白痴也像今天这样跪在自己面前——）
噗！
阿华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安迪，视线下意识落在对方翘挺的屁股上，心中狠狠地想着。
就在这时，他看到女人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翘臀荡起一层微弱的波浪，紧接着，一片略带棕黄色的暗淡水痕顺着沟壑迅速扩散开来，顺着光滑的大腿内侧淌下。
这浪货搞什么？
男人下意识抬起头，然后，他就看到女人的脑袋掉了下来。
他曾经给自己家里养的大型猎狗喂食过活鸭，那捕猎的情景正和现在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一张无形的大嘴把她的脑袋整个含在嘴里，然后轻而易举地扯掉了它。脖子边缘残留着被扯断的肉筋，包裹着喉管，血管和颈椎的肌肉在神经系统的刺激下收缩，吞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像鲸鱼一样射出血的喷泉，就像在代替安迪说出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涌出的热血被胸腔里喷出的气流吹散成一片血雾，迎面泼了他满头满脸。
“啊……啊……？”
失去头颅的女人往前走出了最后一步，然后摔倒在地上，从动脉喷出的血液不再汹涌，但量仍旧很大，不久便在地上留下一滩血泊。
过于劲爆的场面让阿华的脑子彻底死机，所有的野心和不甘在突然降临的死亡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颤抖着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血迹。但就在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只剩下了半截，自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整个切断，只留下一截惨白的断骨。
“啊啊啊啊！！！！”
剧痛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男人尖叫着后退，而下一秒，他的一条腿也从膝盖开始消失不见，失去平衡的身体跌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台上，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浸入了砖头的缝隙。
被他砸烂的纸人从空中缓缓落下，盖在男人的脸上，汲取着来自两个人的血液，血迹和泥土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眨眼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死一伤，但却没有人会为这种惊心动魄的场景感到惊恐，因为其他人也在经历着同样的事。
陶盆中的火焰不停晃动，似乎有一只看不到的怪兽在空气中游走，荡起数道气浪，每当它触碰到人类的身体，就会狠狠撕咬下一大块肉。刹那间，浓烈的血腥味在空间中扩散，把天桥下的空间变成了狂野而血腥的祭祀场，青年们就像没头鸭子一样四散奔逃——然后就真的没了头。
“杰哥！杰哥救命啊杰哥——”
在一片狼藉的屠宰场中，眼镜男在地上爬行，他很幸运地没有被咬掉脑袋，也没有失去肢体，但肚子上却被开了一个大洞，青色的肠子从伤口中流出来，肠内的汁液和血混在一起，在男人身下拖出一道痕迹。
生死之间，他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体力，用胳膊拖着身体向前爬行，一直来到陈青杰脚下。
“杰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抓住了自己老大的裤脚：“疼啊！好疼啊啊啊啊啊！！！！你不是说会罩着我吗！救救我啊！”
“好啊。”
陈青杰低头看着哀嚎的眼镜男，点了点头。
他把手向旁边伸出，胡神婆立刻配合地把火钳递到男人手里，接着，陈青杰蹲下身，把火钳用力按在了眼镜男的一只眼上。
“啊啊啊啊！”
破碎的玻璃和高温一起刺入眼球，晶状体在流出的瞬间就被蒸发，变成一层干瘪的薄膜，让眼镜男的哀嚎更加猛烈。
“啊啊啊啊！！胡婆！你他妈的——”
另一边，被痛苦唤醒的阿华睁开了眼，失去四肢的男人无法移动，只能像被掀翻的乌龟一样望着天空：“你不是答应会驱邪的吗！为什么那只鬼没有死！我不是白虎附身的吗！白虎在哪里！”
“就在这里啊。”
听到他的叫嚷，神婆先是对陈青杰讨好地笑了笑，然后迈开短腿，挪动到阿华身边。她的脸上带着嚣张的表情，低头看着男人绝望的脸，然后用激动的表情望着像麦子一样倒下的人们，张开双手：
“就在你眼前~”
“你！”
话说到这份上，再怎么傻的人也能醒悟过来，更何况阿华并不是太蠢——他瞪大了双眼，用几乎要滴出血的目光瞪向女人。
“你这个贱人……把我们当成祭品”
“啐。”
回应他的是神婆的唾沫。
她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搅黄的龋齿，得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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