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说到这里,城隍已经是声色俱厉,字字诛心:“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斩妖除魔?你扪心自问,你和大人之间到底谁才更像落入魔道的那一个?!”
“这……”
被他当头棒喝的女修士浑身一颤,眼中的激动逐渐平复下来,片刻的沉默之后,她默默收剑回鞘,对夜城低下头,真心实意道:“我明白了,刚才的事的确是我先入为主,险些酿成大错。无论您有任何惩罚,我都甘愿接受。”
“这是你说的~”
花子嗖地飞到她面前,双手叉腰道:“那就用身体给大哥哥赔罪……”
“上官!”
就在这时,城隍突然用自己的声音强行把花子后面的话盖了过去。
他凑到夜城身边,搓了搓手,陪着笑脸说道:
“下官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在得到夜城的颔首后,他才斟酌着语句开口道:“我知道以您的器量,不会和那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早就随手打发了才是——之所以和她纠缠这么久,想来是为了顺藤摸瓜摸清陈家的底细。”
他一边留意夜城的表情,一边委婉地进言道:
“您刚才说,那个小子用了一种玉佩护身,还扬言会有人来保他。但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咱们修士间常用的制式护身符,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至于这位小姐……”
他眼睛咕噜一圈:“如果下官没有猜错,应该只是感知到了有求援信号这才会赶过来,结果恰好看到他遭报应的一幕,也就是……误会,一场误会!”
“而且,咱说老实话,这误会……”
他的眼神在花子和鬼虎身上一瞟:“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您说是吧。”
谁都知道,在这时候反过来为女修求情,不仅会把刚才为夜城说话而收获的好感清空,运气不好还可能被这位天官记恨上。以双方的地位差距,后者稍微动一动手就能让一个小小城隍万年无法翻身。
但即使如此,城隍还是用哆哆嗦嗦的声音进言道:
“白龙鱼服,∽@∵白龙鱼服啊&*q],您要%@¢拿她问∈q⌒责,道理上≤@¤确)群∈实无可指摘∨二()*,但≮八∏大∫六√家⊙九&面+*五∨上须不好∩九}看,∑三∏说出去也!@零)不好听不是?*七%”
“城隍大人?!”
女修脸色一变,隔着花子高声喊道:“您不需要为我求情!这本来就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
“……大人?”
城隍没有理会女修士的叫唤,他缩着脑袋,对夜城一躬到底:“下官并不是威胁大人您,教您对她的冒犯既往不咎,但……看在她也是一片赤诚的份上,还请至少饶她性命……”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道路暂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而就在城隍快要觉得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膛的时候,夜城摇了摇头,招呼花子回到自己身边。
“但我本来没打算杀人。”
“真的?”
城隍大喜过望,猛地抬头:
“您果然不愧是天官,正所谓肚里能撑船,想必在天上也是宰相一级的大人物……”
“先不说这个。”
夜城直接打断了他的阿谀奉承,伸出手,把城隍握在掌中。
“那么——来说说你的事吧。”
“下官?”
城隍的表情一呆:“下官能有什么事啊?”
“当然有了。”
夜城脸上看不见喜怒,单手将他举到眼前:“毕竟,最这里面需要解释的人是你才对——”
“比如说,一个城隍,为什么会对当街杀人的恶鬼视而不见?”
第1118章:鬼门将开(4k)
“既然你担保她没问题,那么就轮到你解释了——为什么你一个城隍,会来的那么晚?”
如今站在这里的三方中,夜城是在回到唐楼的路上发现了鬼虎杀人时散发的业力,少女修士会出现在这则是因为感知到了陈青杰使用的护身法术,这两人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唯独城隍不行。
霓虹神系中,高天原众神当年被亲妈一打八百万,打的黄泉地府全面失控,靠着献祭了蛭子神这才得以苟延残喘。人间的修行界也碎成一地,勉强建立起的修行者组织还原地裂开,两边甚至到现在还处在我观诸君皆乃马鹿,料诸君观我应如是的状态下,突出一个费拉不堪。
相比起霓虹的惨状,华国的修行界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
无论是夜城来到香港之后第一个遇到的鼠妖,还是他和花子今天游览下来碰见的妖怪鬼魂,不管外在表现还是日常的生活方式都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完全融入了人类的社会。尤其是鼠妖叔重兴,即使被一群泼皮当街围殴暴打,也不肯露出哪怕一点特殊之处,一心只顾自己的妻子儿女,从性格到心态都和普通小市民没有任何两样。
想要达到这种人类异族和平混居的效果,只靠单纯的武力压制是绝对做不到的。考虑到他曾经打过交道的巡狩天官和眼前的城隍,按正常思路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华国修行界仍旧保持着完整且能正常运转的体系,而且这套体系贯穿了整个社会层面,从最高层的凌霄天宫到各地建设的城隍庙,将这种秩序扎根于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华国内部如此秩序井然的现状。
那么,问题就来了。
胡神婆纵鬼当街杀人,七八条人命横尸街头,就算放在霓虹也必然引来对策局的讨伐。城隍作为一地的阴间长官,怎么可能直到夜城和女修士打到最高//潮时才现身阻拦?
夜城单手握着城隍的泥像,他能感觉到之前替城隍挡下攻击的某个存在没有再次出现,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把城隍的神魂连同附身的泥偶一起碾碎。而同样发现这一点的城隍现场表演了华国传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变脸。
“这这这这——”
泥人脸上威严的油彩黑面瞬间变成了粉白色的丑角脸谱,正要开口大声喊冤,却又生怕一句话说错,被眼前这位不知哪来的长官先斩后奏——或者先揍,后斩,只能低眉顺眼地小声讨饶:
“大大大,大人……下官也是有苦衷的。”
他不敢做出半分挣扎的举动,勉强陪笑道:“此处实在不是谈事情的地方,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说你这家伙,不会想着把我们带到老巢收拾吧?”
花子兴冲冲地分析道:“这个剧本我看过,等我们进到你的地盘,你就摔杯为号,然后叫出五百刀斧手被大哥哥剁成臊子!或者大喊大哥哥带刀进城隍庙意图不轨,然后你就被押进大牢……好像哪里不太对……”
“……?”
城隍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盯着花子瞧了半晌:“这位姑娘,恕下官直言,您跟随大人的时间还不太久吧?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你管的太多了。”
不等花子开口,夜城的声音就先从上面传了过来,城隍闻言顿时不再疑问,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下官多事了——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带路吧。”夜城松开手,淡淡道。
“好嘞!”
他一松开手,重归自由的城隍便蹿到半空,先定了定神,便拿着调子吆喝起来:“吏子何在?带本官打道~回府!”
“在!”
无人的街巷上忽然传来一声声回应,只见街道尽头飘来一阵无名雾气,雾中人影攒动,随即便有一群身穿麻布的小吏从雾中走来。
为首的两个人穿青衣,以灰布帘遮脸,打两面蚩尤牌,一书“回避”,一书“肃静”。他们后面又随着四名小吏,两名穿皂衣,戴黑布面,两名穿孝衣,腰间都挂铁鞭、锁链,扛着一顶四抬敞篷竹轿。六人抬着轿子,就这么从马路另一端向几人走来。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走路时仅用脚尖着地,膝盖也几乎不会打弯,怎么看都显得别扭异常,但走起路来却极快,只用一眨眼功夫就从马路另一头来到了几人面前。
“大人,您上轿?”
待轿子停稳,城隍先是回头请求夜城的意见,见他摇了摇头,便飞落到竹轿的座椅上,拍拍扶手道:“起轿吧。”
“开——路!”
只见当头打牌的两人抓起腰间挂着的小锣,往前一晃,另外四人则把手**衣襟,掏出一把黄土向前撒去。
随着土沫落在地上,一条青石铺就的古代官道从几人脚下延伸开去,逐渐取代了原本的柏油马路。青石道两侧泛着浓雾,遮住了现世的建筑,而一座通红的牌坊矗立于官道尽头。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悬牌坊正中,有人用银钩铁画的字迹在那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城隍庙
“这里就是下官的小庙了。”
片刻后,轿子在门楼前停下,城隍忙下了轿,带着几人走过牌坊。只见一座朱红大门立在眼前,上有熟铜圆钉,门上两只兽口衔着门环。门前左右摆有独角异兽的石雕,看起来惟妙惟肖。
他在门前停下,转身邀请夜城几人入内:“大人玉趾亲临,下官的小庙真是蓬荜生辉啊!大人,还有这位姑娘,里面请——”
花子望着门前的景象,没有直接走进城隍庙,而是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喃喃道。
“这是……神国?”
一般来说,结界的类型有三种,第一种是在现实中画出一块区域,用隔离或者驱散之类的法术避免外人入内——大部分妖之国用的就是这一种。第二种则是真正创造出一块异空间用来容纳人或物体,就像夜城手里的破伞。
前者的缺点在于很容易被外人察觉并干涉,而后者则需要施法者对空间类的法术有极高的造诣,大部分异空间只能放置死物,而少数可以容纳活人的世界则很难扩大体积,即使勉强开辟出一块地方,里面的环境也往往相当单调。
这座城隍庙显然不是坐落在现世当中,但周围的一草一木却又如此真实,简直和现实世界相差无几。因此,这片空间的本质只可能是第三类结界——在现世之外的混沌中,以自身法则开辟世界的‘神国’。
之前说过,神国和现世是相互平行的空间。神明以真身降临现世之时,祂的神国会将范围内的现世法则排挤到外侧,而神亡的感染则会将现实中的事物拖进扭曲的法则当中,无论哪一种都会对现实造成巨大的影响,因此大部分神明都很难以全力在现世出手。
但城隍刚才的做法又有所不同——他的下属所做的是在现实中打开一条通往神国的路径,并非让神明在现世降临,而是邀请现世之人进入神国——而这种力量就让夜城感到有些熟悉。
“开路之权能。”
夜城低声道。
“竟然是神国……大哥哥,这家伙不会真的打算把我们骗进来对付吧?”
花子小声对夜城问道。
如果这里真的是城隍的神国,作为主人的城隍自然拥有着极大的地利优势,这可比什么刀斧手都来的好用,足以让实力远高于自己的敌人吃个大亏……当然,如果他真抱着这样的念头,夜城也会告诉他什么叫金光神通——他的神国还能比孙猴子的顶瓜皮还硬不成?
“不是他。”
夜城摇头道。
“什么?”
“我说,这座神国的主人不是他。”
夜城看着正在大声吩咐小吏把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招待贵客的城隍,眼底金光流淌,片刻后侧头道:
“这片神国的法则确实连在他的身上,但他不是法则的源头——就像那个蒙面的小吏可以使用方相神的权能一样。”
“非要解释的话,这里是‘城隍’的神国,而不是城隍的神国。
“我懂了!”
花子恍然道:“这个神国真正的主人把自己的权能分给了这些城隍,能够交给别人的神国……谁会这么大方啊。”
两人正交谈时,城隍已经推开大门,内里是一座明亮的厅堂,前面摆着香炉,蒲团之类的神社器物,但两侧的水火棍,兽口牌之类的道具又有些像是古代的审案大堂。中央的台上摆着横案,上面放着令签,惊堂木之类的玩意。
“当然,现世中也有城隍庙,但那就是凡人上线供奉的地方了,真正办公的所在还是这里。”
城隍飘到案牍架旁,抽出一本砖头厚的册子,在横案上翻开,指着上面的一条条记录对夜城展示:
“您看着,阴阳司,纠察司,速报司……一应俱全,不曾差了一点。还有赏善罚恶的记录,勾魂的名册……”
“少岔开话题。”
花子打断了他的邀功:“我们问的是你为什么没有阻止那两个家伙杀人。”≈{吴∈起⌒)∽其?/0<把≠拔‰
“这个嘛……大人您也知道,下官是阴司的官吏,活人的事不归我管的。”城隍陪笑道:“无论那陈某在阳间做了多少恶事,我都只能按照律法行事,等他阳寿尽了才能把他拿来问罪。”
“那么这家伙呢?”
花子指着跟在屁股后面的鬼虎道:“活人之间的事你不管,难道鬼杀人你也不管吗?”
“这……”城隍做了个擦汗的姿势:“还请容下官略作解释——这只鬼虎是在册登记过的。”
“登记?”
“您看,就这儿,这里画着它的像呢。”
他连忙把名册翻开一页,将图案凑到鬼虎脸旁,一手掰着鬼虎下巴,一手拿着书页展示道:
“一模一样吧?”
鬼虎扭过硕大的脑袋,盯着书册上那一团图案,眨巴着一对大眼端详了几秒,然后用爪子把它扒拉到一旁:
“吼?”
“对,这就是你。”
“吼……”
“这就是你!”
“吼……!”
“什么叫‘四根牙签插着长毛土豆’?”
咔嚓!
“疼疼疼疼!!!金身!本官的金身啊!!!”
“……”
夜城端详着名册上的画像,又看看咬着城隍的脑袋,把他往桌角上磕的鬼虎,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很像。”
跟过来的女修:“?”
上一篇:无限,这个队伍太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